既望踏青,是盛世王朝的习俗,读书人常唤之为“乐游原踏青”。传言,前朝之时,有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因自负极高,却不得皇帝赏识而终日游走勾栏院,得烟花柳巷知己无数,因此,常做诗词供红颜吟唱。
其诗词哀婉而不失磅礴气势,雄壮又不失妩媚,荡气回肠中不知歌着烟花女子的悲哀,还是奏着他的郁郁不得志。
他极爱饮酒,家中财富散尽,未过而立之年,便已有垂垂老矣之态。那年上元佳节,他独酌于乐游原,自此长眠。因身无长物,无人安葬。
天下读书人纷纷凑钱为其购墓,然墓葬几挪,却未有一处得他心意,缕缕塌方,棺椁不得下葬,新土不得垒。后有得道高人指点,方在乐游原购得一处安静所在,下葬之后,原本已几近荒芜的乐游原开春便花草满地,其墓葬被唤作“风流冢”。
日后,京中读书人每逢他的忌日便自动自发地上乐游原,为其扫墓,久而久之,竟成了风俗。
而今,成立“诗词会”。更有甚者,若有人未入“诗词会”,不曾上过“风流冢”,则既望当日,禁止上乐游原踏青。
云家大小姐不学无术,莫说诗词歌赋,便是能识得一两个字都是为人惊讶的。云汐烟这个名字为帝景城中许多人所不齿,更为读书人所诟病。
自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端庄贤淑,相夫教子,何曾见过有人不缠小脚也便罢了,竟日日与男子厮混在一起,甚而抛头露面的?
“诗词会”不可能接纳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人,“风流冢”的守墓人更不会让她踏足半步。便是她身后势力再强劲,终究不能同天下读书人作对的。
于云汐烟而言,这些东西却是她以前最为不屑的。在她看来,那些个酸生腐儒,日日嘴中除了会念“之乎者也”外,便一无是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打架的时候更是连还手之力也无,她连眼角都不屑于去看他们一眼。
前世为配得上南宫毅方而学的诗词,如今细细品觉,日日读书思考,方才惊觉诗词中的奥秘,心思日渐平静下来,性子倒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习武需天分,练武奇才毕竟少之又少,不是谁都能如景王一般天生根骨奇佳,虽体弱,却练得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让敌人闻风丧胆。
相比而言,读书人却是极多的。每年春闱、秋闱,试场上有多少读书人奋笔疾书,日后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臣?武将心思耿直,而要论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武将却是大多及不上文人半分。
云汐烟非常清楚自己的需求,而景王爷为她提供了便利,她自然毫不犹豫地接受:“嘿嘿!王爷早说嘛!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就来!”她如今穿得太过普通平常,她要云汐烟一出场,便让所有人惊讶。
她不争旁人的东西,旁人却要来夺她的,她自然要夺了对方的东西,让他再没有机会和能力站起来,朝她伸手。
昨日的刺杀,就算她不曾亲身经历,看到琉璃报告给她的那些数字,她也该明白了那些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向“她”挥出那些夺命剑的。如画身上的伤虽不在要害,却极深,这个仇,自是要报的。
景墨仿佛知道她全部的心思,也许他并不知道,只是宽容宠溺地任由她去做喜欢做的事情。
临出门之际,云汐烟眼角淡淡地撇了云仙儿一眼,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极冷极冷的笑。
云仙儿今日穿着一件淡青色云锦抹胸长裙,外罩一件薄纱轻衣,配上那张精致的容颜,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仙气。她的眉心简点梅花妆,眉目如画,五官精致,显然经过精心打扮。
呵呵!没想到云擎天这么迫不及待,昨日云仙儿才犯了错,今日又想让云仙儿去为他勾引个好女婿,只是不知道他如今的目标又是哪位皇子呢?
皇后昨日可是明确地下了懿旨,要云仙儿同柳氏一起禁足的。她不急着收拾她,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让她求而不得,让是在她眼看着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掐断她所有的路,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而触及不到目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