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与老先生交流了解毒方法之后，没过几天就出发采药去了。

走之前，还跟杨子陵说了说外面的情况。

如今外头乱得很，霸刀山庄已经换了个做主的人。至于柳煜，几年前他交接了手上要务之后，就仿佛凭空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渐渐的一两年过去，当年名满天下的霸刀山庄少主，已经鲜少被人提起。甚至，有的人都已记不得柳煜这个名字了。

他想，他和柳煜的缘分，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

说不上来多伤心难过，命中注定遇见他，也注定了要失去他。

纵使情深，奈何缘浅……

他杨子陵不会让自己终日困在悲伤里，闲暇了，便开始重拾七音琴，偶尔也养养花草，村子里的孩子若有志向，他也凑合着当几天野路子先生教书。大家看他识得几个字，偶尔来人找他代笔写写信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洛辰走后的第三个月，转眼已是十月金秋，屋前的几棵桂花树开花了，香味飘出去老远。

年过百岁的高龄老先生又来瞧了几次病，出门时瞧见他这桂花树，摸着白胡子叹道:“一转眼啊，你来村里都五个年头了，连这几棵要死不活的桂花树，都被你照顾得开了花。哈哈哈，桂花开，贵人要来了，这可是好兆头啊！”

“那就承您老吉言了。”他微微笑着，送老先生出门去。

风吹花落，满园芬芳。眼下正是凉风习习好时节，他在门口吹了会儿风，突然兴起，转身回屋抱了琴出来。抬手抚了抚许久不曾动过的七音琴，眼底流露出几分笑容，轻轻一拨，琴音铮铮。

院外不知何时来了个紫衣身影，远远看着树下低眉浅笑的杨子陵，也是微微一笑。

桂花树下青衣风流，依稀想起那一年的醉梦居。那一年光影朦胧，醉醺醺的少年倚在他怀里，对他轻佻放荡的笑着，迷蒙的桃花眼中弥漫着一层水雾，似深情又似薄情，“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跟我喜欢的人一模一样。”

杨子陵瞧了他许久，忽然在他怀里直起身，靠近他耳边，朱唇轻启，“呐，我可以亲你一下嘛？”

不知为何，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海里突然空白了一瞬。等那温软印在唇上时，他才猛然回神，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无措的把他推开……

指尖轻抚，悠扬清澈的琴音传了出来，似乎连这琴音都浸了桂花的香气一般，甜甜的醉人。恍然又想起从前，从前子陵以为他不懂音律，总是一本正经的哄他这是什么什么名曲。其实，那本不是什么名曲，但是只因那琴音里融入了丝丝不可言说的情愫，所以他听着觉得分外动听。那双桃花眼里总是带着浅淡的笑容，坦然无惧的对上他的视线，再会心一笑，久久凝望。似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就已满足。

而他此刻弹奏的，便是他那时瞎编的琴曲。琴音还是如从前一般悠扬悦耳，只不过如今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气韵。那是一种难得的境界，是他一生都达不到的豁达和洒脱。

想来，也只有子陵他这般心性，才能弹出这般琴音。

“子陵……”

琴音戛然而止，杨子陵愣愣的抬头看去，满园桂花开，疑似故人来。

门口的紫衣青年也正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般深情，“子陵，我来了。”

“柳煜？”

他突然起身朝他走去，走得太急没注意到脚下，差点被石台绊倒，柳煜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他接在怀里。

“煜……”

“嗯。”

“想你。”他埋头在他怀里，闭上眼的瞬间泪如雨下。

柳煜将他抱紧，轻声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杨子陵在他怀里默了默，突然攀住他肩头狠狠的吻了过去，柳煜也抱着他忘情的回应，口中略微苦涩的滋味，大约是泪。两人厮磨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来。柳煜抵在他额头轻蹭，低声问他:“说好的等我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躲着了，可让我好找。”

“反正你总会找到我的嘛……”

“若不是在昆仑遇到辰弟，我还不知道要找到何时……”柳煜恨恨的在那唇上亲了一口，“这次就原谅你，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余下这一生还有多久，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可不许再跑了！”

“嗯，再也不跑了。”杨子陵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笑得像个傻子。

一阵轻风吹来，落花满头，柳煜伸手给他拂了去，“起风了，我抱你进屋吧？”

“我还没病到那个地步……诶？”

柳煜不由分手把他打横抱起，笑道:“这地方好，再也没有旁人打扰，我们想如何就如何。”

确实是想如何就如何了，两人腻歪着过了几日，他不禁幽幽一叹。柳煜一直顾着他身子，娇养着他，天气转凉之后，甚至连床都不让他下了。

他趴在窗台边上，无聊的捡了几瓣飘进来的桂花，突然想起来一事，回头道:“趁着花还没落完，不如摘点下来做桂花糕吧？”

厨房传来一声宠溺的“好～”

他笑道:“对了，我还要桂花酒！”

“不行，酒不许喝。”柳煜收拾完碗筷出来，抬眼看见他委屈巴巴的眼神，无奈的说:“你若真想喝，那我先酿着。不过得等到辰弟回来，把你的毒解了才能喝。”

“不妨事的啦，我这几年经常喝，也没见出什么岔子。”

正在理袖子的柳煜突然一顿，转头盯着他，慢慢凑近来，问:“你经常喝‘醉’？”

杨子陵跟着往后让了让，笑说:“怎么了嘛！”

柳煜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那酒品，我担心你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诶，怎么就听见你一个人说我酒品不好啊？我虽然喝醉了是有点记不清事儿，但是……”杨子陵一顿，奇怪的看了看他:“不对啊，仔细算算，我只在你面前醉过一次而已，怎么看你心有余悸的样子？”

柳煜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暧昧起来，“确实只有一次，不过，一次就足以让我终生铭记了。”

杨子陵被他引起了好奇心，急问:“那你给我说说，那次在醉梦居，我喝醉之后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竟能让你如此记忆深刻！”

“你……”柳煜柔声一笑:“你啊，你说喜欢我。”

“绝不可能！”

杨子陵叫嚣着，柳煜又说:“而且，你还趁醉勾引了我，让我终日失魂落魄，夜夜魂牵梦萦，从此对你一往情深爱得欲罢不能！”

杨子陵难得的脸皮薄了一次，咬了咬唇，忍着笑说道:“原来，你那时就开始对我心怀不轨了？”

“是啊，我想你想得没有办法，就只能每天寻着理由跟你赖在一起，只想着，能多看你一眼。”

“噫，看有什么用啊？你该早点对我下手才是！亏得我还暗自神伤了那么久，若不是我……”

“此时下手，也不晚。”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