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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J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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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云止步于天际,黄昏的云团后面是发黑的灯泡,天光透着火焰的暖意,温柔地盖在大地上。

严昀杉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卢卡斯训练的足球场,教练的哨子是喊坏了嗓子的乌鸦,催着一排红衣少年做高抬腿。

他在场外驻足,一眼就盯上最闪耀的那个,在他眼里其他人都不存在。

日光余晖在卢卡斯的皮肤上喷了一层晚霞,轻盈的运动T恤随他的身体蹦跳,躯/体清晰的线条在衣摆下若隐若现。他微/张着嘴,喘/着气,热/汗/濡/湿他额前的碎发。他是那样专注,那样有活力,身上的英气袭人。

西/德的夏天无论气温多高,依旧是干爽的,这闷热的感觉让严昀杉想起广东的夏季,潮/湿的空气挤压着胸背,呼吸不畅。

这是梦啊。不是梦的话我怎么会听到巴赫的《G弦咏叹调》?……真是适合在婚礼上演奏的曲子。

严昀杉睁开眼,胸口沉甸甸的感觉久久不能释怀。

那天卢卡斯看到我了吗?他冲我笑了吗?他是不是对我抛媚眼了?……算了,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他抓起手机翻看卢卡斯的照片,放大,再放大,执意要把自己淹/死在卢卡斯眼中的湛蓝里。因为不再妄想两个人还会有结果,所以选择不再联系,而成年兄弟之间自然而然的疏离给了他完美的借口。卢卡斯也退回继兄弟的位置上,和他成了社交媒体上的“点赞之交”。

不用早起的周末是这样无措。过去几年他只有工作和学业,没有生活。他去年刚完成科布伦茨大学的双轨项目——工作日上班,周六开一个多小时车去上大学,三年为期,毕业相当于研究生文凭。每次被人夸勤奋都亏心地回复“谢谢谢谢”,他其实只是想要涨工资。

活成一个机器人是有回报的,升了职加了薪,几年前就在公司附近一个环境优美的小镇买了房,月收的租金正好抵消按揭贷款。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所谓的努力型成功人士,在他眼里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他坐在床边发呆半响,穿上运动服去跑步,好像“成功人士”都有这个习惯。十分钟不到就折返,心口发疼。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为还像体育课那样,会有卢卡斯来给我递水抚背吗?真可笑。

他打开家门口的收件箱,洗牌一样粗略地看了一下几封信,保险广告,家具店广告,账单,广告,中间居然夹了一封署名卢卡斯的信。

才六月,为什么他会给我寄信?

往年只有在7月20日,严昀杉生日这天,会收到卢卡斯寄来的礼物——小提琴琴码,严昀杉一直没参透他的用意。他回到屋内,拆开信件,这是一张精美的邀请涵,是卢卡斯发来的订婚宴请帖。

都2019年了,是时候了。

上次见到卢卡斯还是17年的冬天,在他爷爷的葬礼上。当时严昀杉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安慰他,他径直走来,寒暄几句后提起,“从今年10月1日开始,同性婚姻合法了。”

严昀杉微微颔首,“嗯,我知道。” 但是与我无关,我不会结婚,他在心里说。严昀杉知道这对卢卡斯来说很重要。卢卡斯在意称呼,他讨厌“终身伴侣”的说法,因为“这听起来就是两个合伙人”,他要自豪地称爱人为“我的丈夫”。

他给明娜发了条信息,问她7月13日有没有空,预约她的时间。

他和明娜就是“商务合作”关系。

明娜八岁随父母从华东移/民/德/国,在科隆音乐学院读完音乐剧本科之后,又迫于现实和父母的压力,再读了个管理学本科,毕业后和严昀杉同年进入公司工作。她和严昀杉的友谊始于那句“我爸妈也说过我就是个唱歌买艺的,是个戏子。”

2015年已经27岁、被父母视为剩女的明娜与同样被催婚的严昀杉达成了这个不成文的“协议”。他们会写邮件预约对方的时间,相互作伴出席一些场合,哄长辈开心,减轻肩上的压力——仅此而已。他们笑着握手的时候,严昀杉忍不住叽讽自己真是越来越像弗兰克了。

“抱歉,那天我没空。” 明娜回复。

好吧,那就得只身赴宴了。

2019年7月13日,周六,早上十点半,阳光把好奇的手指伸进电动百叶窗的缝隙。严昀杉听着05年圣诞节卢卡斯送他的《Hilary Hahn plays Bach》CD系着领带,看着镜子出神,回想起第一次打领带是毕业舞会那天,卢卡斯帮他戴的。卢卡斯手法娴熟,手背上铂金色的绒毛时不时挠挠他的下巴……

卢卡斯卢卡斯卢卡斯,什么都是他,我什么时候能忘了他?!

严昀杉瞅了眼左腕的手表,10:40。宴会12点整开始,开车过去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早点出发吧,早点到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毕竟是家人,有这个义务。

他带着沉重的心坐进公司给他配的那台奔驰S400,出城前在花店买了捧比副驾驶座还大的花,放在右边座位上,陪他走这一程。

宴会地点是卢卡斯爷爷的大别墅,从前他们放学早的时候常来拜访老人,卢卡斯两眼放光地听他讲二/战时期的事,严昀杉满眼含笑地看着卢卡斯。严昀杉捧着花按下门铃,心跳到喉咙口。

“恭喜你订婚。”严昀杉在卢卡斯可以开口前把花给他。

“谢谢!进来吧。”卢卡斯接过礼物,让开身,请客人进门。

我果然来太早了,严昀杉环顾四周。下一个客人快点到吧,不要留我跟他独处。

整个房子都被翻新了,新的壁纸,新的墙色,新的地砖。他向客厅深处走去,客厅被和煦的阳光充满,透过三面白框落地窗能看到花园绿地上,那几台铺着白缎桌布的宴会长桌,长桌上方悬着彩虹拉旗。最吸引他的是窗前这四个椅子和四个谱架,他心中闪过几簇激动掺着落寞。

订婚宴当然是要请四重弦乐队来演奏的。“你们选好曲目了吗?” 严昀杉忍不住问。

“还没。”卢卡斯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他正为那些花束“解绑”,分/插在房子各处的花瓶里。

“ 对了你的未婚夫呢?”严昀杉才意识到没见到另一位主角。

“别急,会介绍给你认识的。先带你参观一下吧,这都是我设计的。” 卢卡斯把花瓶放在窗前的茶几上,走向严昀杉,指着这这个明亮的角落,“我改了这几扇窗的位置,打掉了一堵墙,这样能采到最多的自然光。这三面落地窗外的窗檐角度也是特别计算过的,可以挡住正午的强光,在窗前演奏看谱的时候纸页不会亮得晃眼。”

卢卡斯没打算给严昀杉出声的机会,领着他大步跨向厨房,“这边是厨房。”

严昀杉注意到这是半封闭式的厨房,不是西方人偏爱的开放式。更奇特的是还它有两个灶台,一个煤气灶,一个远红外灶。

“跟我上楼吧!”

严昀杉感觉自己像是来应聘的管家,房主急着把整个房子的细节都展示给他看,让他能尽快上任。

“这是主卧。”卢卡斯进门后直接走向大飘窗,“刷!刷!”拉开窗帘,“这里可以看到整个花园。爷爷的花园太大,我把它缩小了一半,另一半的地上建了座一层别墅(bungalow),已经租出去了。两栋房中间有这层厚灌木隔着,中间有道暗门,是相通的……”

“柏林理工那三年真的没白读。”严昀杉露出家长式欣慰的笑容。

“还有这个,是我的收入单,税前、税后,存款……” 卢卡斯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摆在床上。

“你给我看这些干嘛?”严昀杉皱眉,这已经触及隐/私了。

“明娜说zg人结婚要把工资卡和存折交给老婆。”

“你在说些什么??你跟明娜有联系??” 严昀杉一头雾水。

“你都跟我求了三次婚了,再不结婚该怎么收场?”卢卡斯的双手已经贴上严昀杉的后/腰。

什么跟什么?严昀杉的大脑停止运作,“你的未婚夫……”

“是你,Jens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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