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恶魔间,青色审判庭并不像秩序阵营里的夹层审判狱那样臭名昭著、权势滔天,即使如此,亚伯拉也收藏着恶魔里诸多不传之秘。
被个体的混沌所支配的恶魔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魔鬼军团在横跨数个深渊位面的血战战场上打生打死,而恶魔王子和魔鬼大公此等古老存在,祂们比一般等级邪恶生物的认知中的,对血战要更漠不关心,消耗掉的那些似乎只是些本来就规划好应死掉的棋子。
亚伯拉有幸对这些风闻有自己的体悟,他把自己的乐子放在最优先,也不是什幺无法理解的事。
他抱着女孩一步步走过遥远的距离,这一层的深渊恰好是有日月轮转的广袤世界,他从微风吹拂的原野走到朔风凛冽的雪山,跋涉过被冥河淹没过又干涸而露出河床的干枯地底,在被小行星撞出的天坑里,踩着那些破碎又凝固在半空的星辰碎片,一步步往天上走。
大恶魔的时间观念就是一坨旋转着的星云,他差点就让绫花央变成一具死胎,还好他不知究竟走了几年,总算是走到了云层之上。
这一个奇点的云海宫殿永远被太阳照射着,呈现出金碧辉煌的美轮美奂。
大恶魔对这种金灿灿的审美不是很中意,但绫花央淡金色的头发跟几乎透明的身体漂浮在金色云朵里的时候,她看上去就跟这里的原住民天使们一模一样。
“唉,还真是很可爱。”
亚伯拉叹气,对她适合做个天使这件事非常纠结。
即使以大恶魔的眼力和魔息探测,天堂的领域都触碰不到边际,悬浮着的巨大金色阶梯和门扉之下是不停流泻的云雾,在雕刻着无数繁花盛景的云海之中,一具白色的棺材朴素得突兀。
恶魔松手,绫花央双手放在腹部浮空着,她身上黑裙层层叠叠的纱如同鱼尾漂浮在海水里。
亚伯拉粗鲁地在云朵棺材上哐哐敲了几下,把棺材板推开,面无表情地把绫花央揽着腰,摁进了白棺里。
*
绫花央醒来的时候,一脸茫然,她还记得吸血鬼的本质,两坨夹杂了眼球跟舌头的血液污秽。
但是那种惊悚恐怖感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清晰的画面,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的内心一片祥和平静。
从她躺着的地方到目之所及的远处,都是被金色阳光照耀着的翻滚云海。
绫花央转过身,被一座身披金边的玉尊巨像震得呆滞住。
它只有两三个绫花央那幺高大,却给人一种百米高石雕的荡气回肠之感。
而且明明同在灿阳光辉下,它的表面却温润且辉白,没有金红的反光,手触摸上去,阳光也没为它带去任何温度,玉质纯粹。
玉像的雕刻非常朴素,只有形状模糊弧线潦草的几大部分,两侧是半碗似的围拢过来的半扇面,中心是简单分出头身的……蓬松人形?
它坐在地上,双腿并着,像是要把双翼收拢到膝盖处,埋下头哇哇大哭。
绫花央摸着它白色的,如同被长袍裹着的腿,不知为何十分悲伤。
她坐在玉像旁边,抱着它的腿呜咽了一下哭出声来。
“为什幺,被骗、呜,要欺骗我们、嗝,呢……”
“战斗、战斗是……毫无意义的……”
“呜、呜呜牺牲,与荣耀,全都是谎言!”
她哭着哭着就累得睡着了,赤裸地跟玉像拥抱着,她感觉到了轻飘飘的幸福,就像焦躁的小孩子被安抚住了。
涌动的云海卷过玉像的边缘,阳光如同雕刻刀般让后者逐渐变形,雕琢出五官和身体。
两侧的扇形弧面上一片片羽毛浮现,脸庞有着莹润的弧度,眼睫敛下,嘴唇如同娇花般软嘟嘟的。
露着半边肩膀的长袍绸缎斜着卷出波浪纹理,垂坠而下。
双手交叉握拢,放在胸前。
是她自己。
棺材外,大恶魔一手按着棺木,他听到了里面翻涌出的颤抖的呻吟。
白色的棺材像史莱姆似的蠕动变化,融化着,露出里面赤裸的女孩。
她被乳白色的,似水珠更似云雾的手掌合在眼上,纯白的手臂从不定的云渐渐凝实,直到肩膀、胸膛,腰胯上的水云还是一大团,淹没了女孩的下半身。
天使背后的双翼簌簌展开,洁白无暇的羽毛轻轻飘飞,落到云层里,融为一体。
大恶魔捏住绫花央露出来的粉色奶尖,语气恶劣,“天使,你净化到她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