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城门鼓声震天,喊声大举,我的心也随着鼓声咚咚咚地不停狂跳着,耳边仿佛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越来越清晰,却不敢往下看。
“原来是一只小虾米啊!”岱钦狂笑道:“怎么,刚才那个黄毛小子怕了我,不敢出战吗?”
“废话少说!看刀——”
风里传来一阵马蹄声后,便听到刀剑在空中交击的声音,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我立刻闭上了眼,只听见一声惨呼,然后,传来的便是岱钦狂肆的笑声。
“怎么,薛亦峰死了!你们西梁再无大将了吗?!”
我的心一下子揪得发疼,如果亦峰还在,哪能轮到这个禽兽在此猖狂!
“休得猖狂!”呼延庆一声怒吼:“你等着,本将军立刻迎战与你!!”
说着,呼延庆就抗起了两只大斧,走下了城楼。
“庆儿,你要小心!”
“等一等!”我跑下了城楼,拉住呼延庆的手挽:“将军,这人会使阴招,你要提防他手袖里的暗器,一定要小心啊!”
“多谢公主提醒,属下知道了!”
这时,只见他身后被马蹄激起的漫天尘土里,慢慢的传来了巨大的震响,城门又一次被打开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在尘土里。
“黄毛小子!报上名来!”
“你爷爷,我是西梁大将军——呼延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声后,岱钦不屑的说道:“呼延铎我听说过,你……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本爷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一时间,鼓声雷动,如天催地塌、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大声喊着什么,而且这些声音越来越大……
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在厮杀,交击的一刹那,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杀喊震天,只看到一片血色腾空而起,一瞬间染红了半个天空。
“好——好啊!”
“王子——”
我们赢了吗?
我立刻往城楼上跑,想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没有跑出两步,已经被人挡住去路,抬头一看,是公孙铭。
“你不要去看——不要看!”
“怎么,我们输了,呼延庆他……”
“没有!”公孙铭像是松了口气:“呼延庆把岱钦的一只手砍了下来,岱钦当即坠与马下,被人扶走了!”
“是吗?我笑了一下:“呼延将军回来了吗?”
“没有,他还穷追不舍!”
我皱起了眉头,急忙道:“快叫他收兵,穷寇莫追啊!”
“放心,已经派人去唤回他了!”
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警惕着,仿佛突然全都被冻成了冰雕一般,只有战马的嘶嘶长鸣,为这一刻添加了一分不安的气息。
听到那声鸣叫,我也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朝着天空一望。
一只巨大的白雕,几乎比一个人还大,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又朝北方飞了回去。
“是突厥人的雕——”这一声嘶吼,像是宁静的山林中突然一声虎啸一般,惊得所有的人全都慌张了起来,顿时人声鼎沸。
“不好!”公孙铭看着我说道:“天空中的白雕,据说就是他们每次出战必放飞的战雕,如今岱钦败阵,突厥会派援军来……”
“啊!”我惊呼一声:“那该如何是好?”
“戒备!”我还未回过神来,公孙铭已走上了城楼。
不等我开口问清,公孙铭已经开始指挥军队,一边走一边指着前方:“立刻派人,封闭南西北三门,全城戒备!”
“是!”
我一边跟着公孙铭往城楼上跑,一边低头看,只见整个襄阳城此刻进入了高度警戒的状态,将士们全副武装,所有的男丁都到了城门口,用巨大的横闩加固城门,粗壮的木料也被马车运来,准备抵在城门上!
看到这一切,我只感觉冷汗直冒。
突厥的兵还未出现,但那紧张的气氛,却已经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上了城楼,才发现天色已变,立刻一阵凛冽的风吹来,我一下子有些眩晕,险些跌倒,公孙铭立刻伸手将我扶住。
“没事吧?”我摇了摇头,身子有些僵硬。
这时的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夕阳在天边挥洒出了一天中最后的光与热,终于一点一点的被西边的地平线吞没,只有漫天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红霞还在灿烂着。
放眼望去,只见那一片延至天边的绿野线上,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呼延庆!
“少将军,回来了!回来了——”城楼上的士兵欢呼了起来。
呼延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紧张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像是缓过了一口气。
城门一开,呼延庆一路疾驰冲进了城门,却没有立刻上城楼,穿着一身戎装,坐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大声指挥着下面的士兵。
远远的,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好像天边的闷雷朝着这里滚来,甚至连地面都在颤抖。
我睁大眼睛,只见天边的另一头出现了一片黑云,朝着这边蔓延,将整个地面都覆盖了一样,地面震动更加明显!
他们越来越近,只见那些战马连马鞍都没有,肥壮而剽悍,马上的将士身着铠甲,剽悍如虎,背上背着强弩,手中挥舞着弯刀,寒光映亮了每个人的眼睛,声势如潮!
我一眼望去,来的队伍竟然看不到尾!
来的,少说也有二十万人马!
可是襄阳城里加上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恐怕还不到八万!
如此悬殊的差距,这一仗,该怎么打?
而在这声势浩大的军队中,却有一黑一白两匹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骑着黑马的那个人,身形魁梧,剽悍之极,满脸虬髯,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那一双血红的眼睛,透着野兽一般凶残的光!
而他身旁那匹雪白的骏马之上,一个头戴金冠的男子,一身软钾,一手持剑,一手握缰绳,虽然看不清五官,也知道他是宇文灏彦。
在那队伍的后面,尘土漫天,但模模糊糊的,似乎能看到一些高大的影子,定睛一看,一些造型高大的木架,下面架着车轮,从飞扬的尘土中慢慢显出形状,仔细一看,竟然是云梯!
糟糕,他们真的打算攻城了!
若城破,不知这里会成为怎样的炼狱!
“这次,由我和庆儿带兵迎战出战,剩下的人死守城门,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开城门!”
“不行!”公孙铭大声道:“老将军,年事已高,敌人来势汹汹,还是由末将出战?”
“到底谁是大将军?”呼延铎喝斥道:“你敢违抗军令?!”
“属下……不敢!”
“那便最好,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公主,必要时,带着公主撤退!”
“是!”
转眼间,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到了离我们不到百丈的距离,一分为二,宇文灏彦的男人领着一半的人马,架着云梯朝着西北方而去,而那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则领着身后的虎狼之师,朝我们疯狂的杀来!
“庆儿,你去西门!”呼延铎急忙道:“这里由我出战!”
“祖父!”
“快去!”
眼看着老将军带着大批人马退出了城门口,他在人群中回过头大喊:“关城门!”
守城的将士一听,急忙冲上前去推动沉重的城门,只听一声沙哑的嘶鸣,大门在眼前慢慢的合上,而呼延铎还带着他的人马在外面厮杀血搏!
这时,城楼下的那个将领已经拔出了弯刀,在空中猛地一挥:“攻城!”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那些士兵立刻呼啸着冲了上来,笨重巨大的云梯也被推向了城墙,守城的将领急忙大喊:“放箭!放箭!”
顿时,数不清的箭矢闪着寒光,像密雨一样朝下面飞射过去,下面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可这些死伤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死掉的人立刻被万马践踏,这些人踏着尸骸血骨,还在继续进攻!
但这并没有阻挡他们的脚步,那些人急忙扛起铁盾顶在头顶,立刻有士兵借着铁盾的掩护搭箭上弦,箭矢呼啸而来,立刻,我面前的几个士兵应声倒地!
眼前染红了一片鲜血!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战争,鲜血淋漓的场面,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当又一名士兵中箭惨叫着倒下时,他的胸口的鲜血朝着我喷涌出来,我猝不及防,眼看着那鲜血就要迎头淋下。
突然,手腕被人用力一拉,我后退了好几步,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鲜血就洒在了我的面前,几点殷红染上了我的裙角。
回头一看,却是公孙铭拉住了我。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肃然而沉重,我惊恐不定的道:“将军。”
公孙铭看了我一眼,眉宇间的阴郁之色又重了几分:“你别动,跟着我!”
这次,突厥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一会儿,脚下已经倒下了数十名将士,而城楼下的人还源源不断的涌上来,眼看着那高大的云梯慢慢的靠上了城墙,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放箭!快放箭!绝对不能让他们上来!”
守城的将领肩膀上已经受了伤,鲜血流淌在盔甲上,显得格外刺目,而他还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可这已经挡不住下面那些人的攻势,眼看着就有几个身手敏捷的人从云梯爬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大力挥舞。
那将领一见,顾不得其他,急忙挥舞着长剑冲了上去,狠狠的一剑刺去,而那个登城的士兵手中的弯刀寒芒四射,也砍上了将领的手臂。
顿时,两个人都重伤流血,将领跌坐在地,而那个登城的人也跌了下去。
“林副将!”
公孙铭见他受伤,急忙扑了上来,只见那名参军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痛得脸色惨白,咬牙道:“将军,一定要守住,不能让他们攻城,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襄阳就完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昏厥了过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要说什么,公孙铭吩咐几个守卫将他搀扶到一边之后,包扎好伤口,那些将士们又挥舞着长剑冲了上去。
可是,到底是仓促间迎战,当几架云梯搭上来之后,他们就更显得疲于奔命了。
我只觉得,握着我的手的那只手,手心里尽是冰冷的汗。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登上了云梯,守城的将士拼命的朝下面射箭,那几个人巧妙的躲开了之后,其中两个用双手架起了一个人朝着城墙上猛地一扛,那个人立刻腾空而起,翻了个跟头落在了城楼上!
而正正的,落在了我的面前!
那人一上了城楼双手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只见眼前寒芒一闪,顿时那锋利的刀刃已经近在眼前,眼看就要袭上我的胸前。
就在这一刻,牵着我的那只手突然一用力,我被猛地抱进了一具胸膛里,一转身,堪堪闪过了弯刀的锋芒。
公孙铭抱着我躲开了那一击,却一个踉跄撞上了身后的墙垛,就听见他闷哼了一声,整张脸都抽搐了一下。
“将军!”我吓得叫了起来,而他咬着牙,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却一声也不吭,只是用力的抱住我,将我护住。
那个手持弯刀的人一看见他,顿时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当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狰狞的表情,冷笑道:“西梁公主!”
话音一落,他大吼一声便挥舞着弯刀朝我砍了过来。
公孙铭却丝毫没有迟疑,抱着我又躲开了那人的一击,这时从云梯登上城楼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和城楼上的将士们杀成了一片,没有人能再顾及我们。
他只能抱着我在刀锋中左躲右闪,好几次锋利的刀刃都差一点砍到我的身上,却被他硬生生的扛住了!
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已有了多处的刀伤,抱着我这样的躲闪非常消耗体力,肩膀上的软甲已经染上了血迹!
“公孙铭,你快放开我吧!”
听了我的话,他却只是咬着牙,抱着我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一些,就连我想要挣脱,都完全没有办法。
他抱着我站在了城楼的最高处,看着下面的将士一拥而上,全都涌到了城门口和突厥的士兵拼杀了起来,顿时城门口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公孙铭紧紧搂住我,眼中带着肃杀之意,凶悍死盯着前方激烈的战事,却没有个人说话,只是那气氛显得格外的沉重。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像是一口气憋住了说不出话来。
“不好——老将军!”
我还未反应过来,公孙铭赫然松开了我,飞身而下——
可惜——晚了一步!
公孙铭打算接住呼延铎的身体,身体是接住了,但是,他的头被人斩了下来。
我的心里好像豁然开了一道口子,如同天空层层的乌云被阳光穿透一般,有一些东西呼之欲出,拼命的在我的脑海里翻腾!
这时,城楼下骤然传来巨大的骚动和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我循声望去,只见那个魁梧的将领将呼延铎的头颅提在手上,骑着马往回飞驰,公孙铭也骑着一匹战马,穷追不舍。
看到这一幕,滚烫的泪从我的眼中汩汩而落,我扶着墙垛,全身都在发抖。
城楼下那些人狂笑的声音,朝我们大声讽刺谩骂,周围的人都沉默着,却有一股隐隐的火焰在每个人心头燃起。
“住手!住手!”
“不要打了!不要!”
“我出城……你们不要为我打仗……”
泪眼朦胧间,没有能够听到我的嘶喊声,一切都已太晚了!
登上城楼的敌人越来越多,那些将士们已经完全展开了白刃战,刀光剑影间血肉横飞,数不清的人倒下,鲜血流淌了一地,像是一条血河!
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抵抗不了了,被突厥的人在里面打开了城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急忙转身往城楼下跑去,城楼下已经没有马匹,我便上前拆了马车前辙,将一匹马解了下来,便准备要翻身上马,往西城门去。
可就在这时,突然袭来了一阵强烈的风,风中带着一股铁锈的腥味,我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公主!小心!”
话一落,我就被人猛地扑到在地,而越过他的肩膀,我才看到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雨闪烁着寒光朝我们落了下来,所到之处,墙穿门裂,城墙上被硬生生的扎进了无数的洞!
而有一支弩,正好射到了我刚刚所站的地方,地面上都被射出了一个小小的土涡!
这一刻我都惊呆了,回头看着一地狼藉,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们,要攻城了!”
东门的战况也不容乐观,可是——我回头看了一眼,这里城楼上已经不知道又倒下了多少人,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咬了咬牙,对那个守卫说道:“我去西城门,叫少将军来支援!”
说完,我挣扎着站了起来,骑上了一匹马,掌心里全都是汗,只能用力地抓着缰绳,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
如果他们真的攻了进来……那城里的百姓,那些守城的将士,所有的人,都完了!
不知不觉,我离西城门已经越来越近了。
天空中的乌云也越来越厚重,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而前方也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我也知道,那一定是敌人攻城撞门的声音!
看来,那里战事的激烈程度,并不亚于东城门!
我看着前方高大的城楼,在夜色下屹立着,好像有一刻的迟疑和失神。
突然,一支铁弩射中了我的马,马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嘶,猛地人立起来,我猝不及防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猛地一下撞了一个坚硬的石头,一时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醒来时,我还有点朦胧,却发现自己已睡在了州府的床榻上。
昨日一战,难道襄阳城守住了?
我披上一件外衣急忙跑出内堂,只见彩蝶神色不宁的站在外堂。
“彩蝶……你怎么来了?”
“皇上听说公主受伤,就连夜派我来照顾。”
“战事如何了,昨夜……”
“公主,放心!”彩蝶看着我,微微一笑:“城门没有被攻破,北魏的援军已到襄阳城外了,皇上已下令,天已亮便开城门迎他们进城。”
“是真的吗?真的吗?!!”我压抑不了内心的激动,抓住他的手。
“当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说谎骗公主?”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一夜之间仿佛又变了一个天,我终于等到奇迹的出现了,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敢确定,因为我不敢相信老天这次眷顾了我。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我再也睡不着了,静静地坐在州府里等候消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窗外透进来的光影慢慢的拉长,天亮了,整个屋子安静得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公主,慢用?”彩蝶笑盈盈的将早膳殷勤地摆放在桌子上。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吃了一点东西。
随后彩蝶给我送来了热水,我稍事一番清洗之后,便换上了新送来的干净衣服。
脱掉了昨日那件染满血迹的裙衫,穿上一件白色的长裙,轻薄柔软,感觉好像是一阵凉风轻抚在身上一样,裙摆微微撒开,整个人都好像氤氲在一团云雾当中。
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道:“公主,奴婢为你梳妆,好吗?”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梳头,轻声道:“好。”
彩蝶慢慢的梳理着我的长发,微笑道:“公主的头发真好看,又黑又亮!”
“彩蝶,谢谢你来照顾我!”
“能服侍公主,是我的福气呀。”
我微微一笑,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那张苍白的脸,我有些茫然——
“彩蝶,呼延老将军他……”
“呃……”彩蝶的神色也淡了下来:“老将军他已经阵亡了,不过,公孙将军把老将军的头颅夺了回来,尸体已运回江陵安葬,今日军中已挂起了白帆,皇上下令,全国哀悼,所有人都穿上了白色的孝服。”
我立刻感觉到一丝寒意浸入肌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不再说话,仔细的为我梳头、上妆。
半饷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我微微有些失神,她又道:“公主,今日你真美,是不是要见客?”
我的心一颤,是要见客,也不知道北魏来的人是谁?
“还是……公主在想慕容公子?”
“他好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这时,我才发现真正牵连着我的心跳,我的呼吸的人,却在百里之外。
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是公孙铭。
“将军,昨夜的情况到底如何?”我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公主,放心!”他淡淡说道:“只有老将军……我方损兵三万。”
“北魏来了多少援军,带兵的人是谁?”
“是元子修,他亲自来的。”
我木然地看着他,心里却乱成了一团,彩蝶见这样的情景,立刻退出了寝宫。
“公主,你怎么了?”
我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但也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我看,可是这个时候,再和他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他不会明白的。
“还好,昨日北魏的援军及时赶到,突厥立刻就退了兵。”
“将军可知,昨日那个高大魁梧的将领是谁?”
“穆图。”他吸了口气:“他是突厥最勇猛的将领,力大如牛,武艺不凡,昨日杀了很多我方的将领和守卫,现在军中的人一听到他的名字,简直是闻风丧胆,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胜他,此人不好对付。”
我的心一紧,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急忙道:“你快修书,让父皇放了慕容文谦,只有他,才能对付穆图。”
“哦?”公孙铭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慕容公子,可以对付他?”
“嗯。”我坚定的点了点头:“你快去办吧?”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个……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昨日少将军他刺瞎了宇文灏彦的一只眼……”
我微怔了一下,说道:“当然是好消息,如今岱钦断了一只臂膀,宇文灏彦又瞎了一只眼,突厥也损兵折将,少将军年少神勇,真是西梁的福气。”
公孙铭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抽了一口气:“不过,属下担心,那穆图再来叫阵,少将军年少轻狂,报仇心切,怕是……”
“这个也是本宫所担心的……但他们也损失了不少,如今也不敢贸然攻城吧。”
屋子里突然沉寂了下来,片刻后他才说道:“事不宜迟,想必北魏的军队快到南门了,属下立刻准备迎接他们入城。”
“好,你快去!”
午后,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点点的缝隙间射入屋子里,将屋内的阴暗一扫而光,使房内闪闪发亮,好像心灵间的阴霾全部让阳光将其驱逐了。
没有任何人来报,也不知北魏的军队入城没?
这样的等待让我如坐针毡,我心急如焚的站起了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一会,已经满头香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打开了房门,打算出州府看看情况。
没出屋子两步,迎面便对上了一双闪亮的眼眸,是彩蝶,她回来了。
看着我诧异的表情,她笑着道:“公主,刚才奴婢出州府时,已经看到北魏的军队进了襄阳城,现在北魏的皇帝和两位将军在大厅商量御敌之策,这次,北魏和西梁联手,一定会把突厥打得落荒而逃。”
我心中一颤,只见她的脸上满是信心十足的表情,我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有些话想说,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元子修,你真的来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了?”彩蝶轻轻一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公主,你不高兴吗?”
“不是。”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来我们还是避不开这一仗。”
我无奈的垂下了头,心里乱成了一团,又好像打成了结,却难以解开。
元子修虽然来了,但是这仗肯定是要打的,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这仗打赢了,我也再无颜面对那些阵亡将士的父母妻儿,终究无法阻止这场战争。
想到这里,昨夜那场惨烈的血战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自己真的是个祸害,一瞬间双眼有些发红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咽住了。
一双纤细的手抚上了我的手背,柔声道:“公主,你别想太多了,有些事情不该我们女人去想,打仗是男人的事。”
打仗是男人的事,可是,这是由我引起的,当初是我害了伊柔,害了那条无辜的小生命,如今还要沾染战争的鲜血,这一生的罪孽我下辈子也还不完……
我僵硬的一笑:“你也折腾了半天,可别累坏了身子,回屋好好休息。”
她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忽然觉得犯困了,我又转身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浅睡了一会儿,也不知为何,这一觉越睡越沉,好像再也不愿睁开眼睛一样。
“公主?公主?你醒一醒?”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感觉有人不停的在摇晃着我的身体,我疲惫的睁开了双眼,彩蝶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公孙将军派人来说,请公主到议事厅商议点事情。”
“你说什么?他叫我去商议战事?”
“是的,公主。”
我疑惑了,公孙铭怎么会让我和他们商议战事?难道事情又有变故吗?
这样一想,我心里更急了,慌忙起身跑出了屋子,抬眼一看暮色已降临,我提着灯笼站在门口,一路向议事厅走去,从这条门廊的中间下到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我朝着那隐隐闪着烛光的屋子走去。
从远处望去议事厅灯火通明,于是,我加快了脚步,门口的侍卫见了我也纷纷对我行了礼,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