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破五的日子就到了。这一日除了是云汐烟的生辰外，还是代表着春年的结束。祭祖、扫尘是固定习俗，云家一早就做完了，然后放了鞭炮，送走了春神。

破五的祭祖仪式并不大，女子无权参加，云汐烟也乐得多睡一会儿。

过了辰时，快到巳时之时，云汐烟才起了床，坐在梳妆镜前。身子虽依旧虚弱，却已不妨碍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必须出现。她以前从未出现在帝景城的权贵圈中，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错过，绝不会再给柳氏和云仙儿机会诋毁她。

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上去却已经比前日好了许多。汐烟阁如今就只有如画这一个大丫鬟贴身侍候云汐烟，云汐烟一起床，如画便将一件新衣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丫鬟总是聪明地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开口之后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云汐烟抬眼从镜中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如画，又从那件衣服上划过，拿起梳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音调平缓：“这衣服是谁送来的？”那衣服的质地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颜色不是月白色，那便不会是姨母送来的。水蓝色的裙摆，广袖流仙，连针脚都十分精细，可见这衣服的精贵。

袖口领口处用银线勾勒出朵朵祥云图案，用料虽奢侈，衣服看上去却不显粗俗，反而处处透着优雅飘逸。

柳氏虽然表面宠她，却也绝对不会给她准备这么好的衣服，她巴不得她她今日不出现，就算出现也要出丑，又哪里舍得花大价钱给她去准备一件这样好质地的衣服？

况且，她记得，十二岁那年的生辰，柳氏送来的依旧是件粉红色的衣裙，样式虽新颖了些，却始终不改以往的风格，极力地衬托娇憨女儿态，看上去很是刻意。

而这衣服却全然不同，不止绣工了得，料子难见，只一眼便能让人看出它的与众不同来。

这样料子的衣服，她嫁给南宫毅方后，在宫里虽见过，却是从来都未曾穿过的。若她没有记错，这料子，是去年文贞帝生辰之时，海外波斯之国送来的贺礼。

据说这料子并非锦缎，也不是普通的蚕丝，而是一种罕见的布料，用一种特殊的工艺，再加上冰蚕丝，以手工一针一线织就而成，繁琐的织锦过程足可见其贵重。更遑论这衣服上的绣工，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的手笔，若她没有看错，应该是第一绣娘瑛姑的绣活。

这衣服摆在她的眼前，她却突然想起那年云仙儿穿着这样一件枚红色的衣裙站在她的面前时，脸上那天真的笑容，似乎很是开心，那时她不懂云仙儿是故意向自己炫耀，所以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却还是笑着向云仙儿恭贺。

那件衣裙，是她生育后，云仙儿进宫陪她的时候，南宫毅方送的。那个时候的她还真是蠢，那么明显的提示，她居然未曾发现端倪。直到自己的夫君告诉她，他要纳她的妹妹为妃。

“是主子昨晚让狄炎送来的。”如画并没有瞒着云汐烟，况且，以小姐的聪明，就算瞒着也是无用的，“主子还让狄炎捎来了一句话......”看云汐烟看向这衣服时脸上的嘲讽，如画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并不喜欢这件衣服。

云汐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已恢复平静，却依旧满脸寒霜：“哦？”只一个字，却让如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画心中一惊，却是硬着头皮将狄炎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主子说，希望小姐记住他说过的话。还说，这衣服是他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若小姐喜欢，今日便穿上，若是不喜，他就进宫去万宝阁中重新找一件小姐喜欢的礼物来送给小姐。”

主子对云大小姐的心思，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如今只一件生辰礼物，主子便如此费尽心思，虽不是为她，如画却也早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听到这番话，云汐烟的脸色更冷了。

那个男人似乎什么都预料得到似的，连她不想穿这件衣服，他似乎一早便也已经算计到了。居然又用这样的话来威胁她，说什么进宫去万宝阁给她找礼物，不就是说要进宫去揭发她吗？！亏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瞧瞧把他身边的这丫头都感动成这样，还真是会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