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还有。
-----正文-----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你信了?看来是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
黄医师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黄岐,我叫什么名字?”
黄医师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想了想,缓缓道:“庭长晚,常晚,天策,定国,戚晚,你问的哪一个?”
戚晚木然长了张嘴:“皇帝呢?”
“他本名庭长空,你说的嵇空,我没听过。”
“你不是说,骗我的吗……为什么我们的名字……”
黄医师皱着眉给他拔针,一言不发。
“黄岐。”
黄医师啧了声:“你们穿一块尿布长大的,当了二十年同胞兄弟。后来庭长空查出你跟他没有亲缘关系,反正那些前朝旧怨我弄不清楚也没了解过……”
他给金针消毒,忽然想起什么,说:“就你爹,你以为他跟皇帝无亲无故,为什么能待在皇城,又为什么只能做个没权没势的闲散侯爷?因为他可是前朝老皇帝的亲脉,一直被盯着呢,这庇荫要靠得住,你大哥用得着冒着危险去挣军功吗?”
戚晚:“……”
“当初战乱,皇后双胞胎生下来就夭折了一位,你当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被抱过去,除了皇帝也没人知道了。但你俩关系好啊,好到后来知道自己亲爹亲娘是谁也没准备认回去。”
黄岐摊肩:“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们这样,算兄弟吗?”
戚晚斩钉截铁:“自然不算。”
黄医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你要是以前愿意跟庭长空说这句话……”他只无意义地感叹了句,又觉得实在过于没意义,说了半句就没了后续。
*
进军营需要层层审核,即使戚晚动用私权传的皇城十万火急报,但军队纪律森严,还是要审批。
戚晚等不了,直接把走流程的任务给了黄医师他们,自己先行一步。
戚晚运功进入营地,根据记忆,找到驻扎主营的位置。
军营气氛很好,听说最近又打了一场胜仗,嵇空……
戚晚敛了敛眉眼,还是叫嵇空吧,是专属于他俩的称呼。
嵇空来了军营不过三个月,军心已经稳定,战争局势大好,情况基本已经定下来的。
如今军营似乎正在准备庆功宴,篝火已经提前架好了,后厨在杀羊宰牛,就等着夜晚降临。
戚晚站在空旷的黄沙地上,一丛丛的草犹如干瘪的钢丝球。
放眼望去,营帐如雪球,白茫茫一片。
无数的鹰翅虎面战旗被罡风得猎猎作响,就像战士们振奋的心。
他看着绵延不绝的军旗与战士训练的雄浑呐喊,脚步不自觉停了,脑子里一根他从没注意的筋突然啪嗒一声。
他站在中间好像雪盲一般,只觉得雪山层叠起伏,转瞬间已经以泰山之势压到他面前。
狂风漫卷,他进入了无尽的漩涡。
戚晚突然失了依托。心脏不期然开始猛烈下坠,人也跟着下坠,分明稳稳站在地上,却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
眼眶湿润了,但还没凝聚成珠就被风吹干,最后眼里只剩下红血丝。
他想见老婆。
戚晚依旧站着,眼瞳却是散的。
他对军营构造已经熟悉到刻进骨子,下意识前进的方向便是主营。
路上,戚晚碰见一组士兵捧着一个托盘,正朝一个方向而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烈风掀起托盘上的红布,戚晚看见上面躺着的东西。
他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随着那东西而移动。
一块鎏金镀银的面具,正中间缀着一颗红宝石,雕刻精细工艺繁复,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大功夫制造。
那块面具和戚晚藏在胸口的那块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胸膛那快面具上的宝石是绿色的……被保护得很好,拿出来跟崭新的一样。
而托盘上那块,却饱经风霜,已经有了许多刮痕。
可戚晚急速下坠的心脏突然悬停,他愣愣盯着那块面具,已经不会呼吸了,喉头腥甜,被他强咽了下去。
那是他的!
戚晚想。
那是他的。
他的东西,他珍之重之,放心尖上的东西,他深夜会无数次抚摸亲吻后揣怀里的宝物,为什么出现在别人手里?
还给他!
戚晚颤抖着手,死死盯着那士兵手里的托盘。
红绸已经从新盖下去,戚晚一挥手,掀起一股风,将红绸彻底掀翻。
小小心翼翼端着托盘的士兵瞬间惊慌失措。
这边的动静引来巡逻兵。
很快,他就被十几个士兵半包围住,领头士兵大声呵斥:“哪来的?赶紧停下接受盘查。”
戚晚被十几把长枪架住,困住了他前进的路。
而前方,小士兵生怕面具掉地上,用手扶了扶。
他摸了!
他怎么可以碰自己的东西?
戚晚浑身发力,开臂一震,十几把长枪霎时折断。
戚晚飞掠过去一把夺过托盘中的面具,身体几度翻转,最后停在一根立起来的三米大刀上。
他抖着手摸摸面具上的灰尘……上面有很多刮痕,划痕,尽管他已经全力养护,面具却还是千疮百孔。
风依旧很强烈,这次却没吹干戚晚的眼睛,他胸膛剧烈欺负,像个缺氧患者。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附近的士兵,他们以为有敌人混进来,纷纷围过来。
却看见一个人稳稳站在竖着的刀尖上,拿着他们将军的面具。
他们顿时怒极吼开,纷纷拔刀!
那是将军的异物,将军离开,在他们心里,这块面具就代表着将军,此人心思歹毒,竟敢当众亵渎他们心中的信仰!
然而下一刻,就见那人将面具缓缓覆盖住脸颊,稳稳戴上,严丝合缝。
那人做着大不敬的事,然而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喧嚣热闹的军营忽然陷入寂静。
只有边塞的风还在呼啸,搅得军旗猎猎。
他们这才注意到,高处那人飞舞的衣袍间露出一撮流苏,那是一尾白玉坠子,上面嵌着一点红。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忽然猛地双膝跪地,红眼热泪,大喝一声:“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此声一出,便是成片的刀枪落地声。
戚晚飞身跃下长刀,反手抽出一柄剑,横在自己脸前,片刻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面具左边底部,一颗红色小点若隐若现,它长在皮肤里,像针尖蘸着红墨点上去的,小得不比半粒芝麻。
他活二十八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原来还有颗痣。
营地已经跪成一片,规模越来越大。
戚晚走到最前方的大汉身前,哑声道:“汉威啊,好久不见。”
声音一出,大汉瞬间涕泗横流:“将军,汉威就知道您有天神保佑,怎么会……你果然呜……”
戚晚扶他起来:“皇上呢?”
“皇上跟陈将军魏将军他们一起,就,就等着…呜呜呜,请等着您的面具过去一起复盘呜呜呜……”
戚晚像以前那般拍拍大汉的肩膀当作安慰,旋即脚踏飞沙,转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他一离开,全场沸腾,爆出剧烈的喧哗和兴奋的啸叫。
*
主帐,嵇空跟四位将领一起看着地形图,一边等将军的意志到来——这是军中将领们在天策将军殒命后的两年里的习惯。
将军去了,将军的意志永存。
嵇空尊重他们的习惯。
这边天气寒冷,食物很快就凉了,茶水更是如此。
嵇空也没那么娇气,虽然成了双性之躯,可他从不觉得自己和男人有什么区别。
他几个月来精神紧绷,最近胡人连连受挫,已经有了降服之心,战事松缓,他才稍微放松些,一边听着几位将领的复盘一边看地图。
他需要醒神,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冷茶,几口就灌下肚。
就在这时,主帐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屋里几个人同时望向门口,看到来人,瞬间成了一幅静止图画。
戚晚裹挟着一阵冷风进屋,带着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具,一眼看见里面最亮眼的存在。
老婆……
老婆……
戚晚的大脑里锁了无数条恶龙,谁都想逃出禁锢,冲得他头痛欲裂。
只有一个角落是安稳的,里面全是老婆。
戚晚朝嵇空大步走去,拉住一脸愕然的老婆,将他推到里间,提上门,紧紧抱住,低头用力吻住老婆的唇。
嵇空被戚晚强势抵在墙上,吻得急迫凶悍,舌头探进唇齿,霸道地追逐着嵇空的舌头,不留余地地扫过每一个缝隙。
嵇空把戚晚往外推,竟发现戚晚的力气似乎又变大了,他无法动弹对方分毫。
“等……”
嵇空这才渐渐缓和了激荡的情绪,却不愿完全分开,抵着老婆的额头与鼻尖,唇瓣若即若离,闭眼似乎在感受老婆的气息,等攫取完毕,又埋进嵇空脖颈深深嗅闻,上瘾般蹭了许久,终于解了些渴求。
“老婆,老婆……”
这两声熟悉的呼唤让紧绷的嵇空放松下来。
他暂时没动,试探着摸了摸戚晚的后脑勺,喊:“戚晚?”
“唔,老婆……”是难过又带点撒娇的语气。
嵇空一口气彻底松下来,“你刚刚进门的样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嗯……”
戚晚又吻住他。
嵇空一松懈下来就对戚晚毫无抵抗力,轻易就被对方勾出欲望。
他的舌头不自觉配合着戚晚纠缠,发出啧啧水声。
“嗯……”戚晚咬住嵇空耳垂,舔舐耳根。
“呃啊……戚,戚晚……嗯……”
喉结……戚晚很喜欢吮他喉结。
“老婆~”
身体跟心灵都完美契合的两个人,三月不见,顺理成章地,两人很快就衣衫凌乱呼吸急促,贴着一起互相分享体温。
嵇空被戚晚推在桌子上,他埋头喊住嵇空的奶头,舌头灵活地绕着乳珠打转。
“啊……”
性器被握住撸动,嵇空动情地仰头。
然而,在戚晚地的手指掐上他花蒂、并逐渐下探时,嵇空呼吸一顿,想起什么,身体一僵,似乎有所顾忌。
他抿住唇,推开戚晚的手。
“不行。”嵇空擦了擦嘴唇,忽然冷静下来,道:“别过火了。”
“唔……”戚晚并没强求,只是耷着眉毛,深邃的眼神仔仔细细看着老婆。
嵇空拢起衣服,突然谈起正事:“不是让你看着那群臣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左相为人忠良,也压得住场。我……太想见你了。”
嵇空嘴角还没翘起来就被他压回去,道:“没什么好见的,我这边很安全,很快就解决了,你过来才是添乱。”
“可是相比朝廷,这里似乎更需要我。”他说着把窗户拉开一道缝隙,便见以往宽阔的平地上此刻多了许多来回转悠的士兵,营地也比以前喧哗许多。
主帐四面八方,全是被戚晚吸引过来的士兵。
嵇空抿唇不语,把衣服收拾好。
戚晚眼神微黯,“你不想见我?”
嵇空身体滞了滞,还是道:“戚晚,我……我仔细考虑过我们的关系,头脑发热没关系,但不能一直发热,你我的身份不合适。”
戚晚静静看着嵇空,后者却背对着他。
“我也忙,暂时不想再跟你发生亲密行为了。这边也用不着你,你回去吧。”
戚晚:“如果一热十几年,还算头脑发热吗?”
嵇空不解,下意识转头看他。
这才看见戚晚吻他时摘下来放在旁边桌上的面具……面具虽然伤痕累累,但很多浅些的划痕甚至已经被磨平了,能看出主人平时有多喜欢这块面具,必定时时放在手中抚摸。
这不是自己送他的那一块。
这一块缀的红珠,是属于天策将军的,当初将军失踪,面具掉落,被士兵们捡到后一直供在军营。
尽管面具是嵇空亲手设计、制作、送给天策将军的,但他并不想毁掉军营战士最后一丝信仰,便让面具一直留在了塞北。
今天,戚晚是带着这张面具来见他的。
他猛地想到什么。
“…你……”嵇空张口,才发现后头干涩得厉害,好像塞满了塞北的风沙。
他的目光从面具移到戚晚的脸上,身体无意识绷出防备的姿势。
“你……是不是……”
戚晚并没有说话,但嵇空最喜欢观察戚晚,对他每个小动作每个习惯都了如指掌,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戚晚沉默中流露出的一丝愧疚与难过。
戚晚需要对他感到愧疚吗?
戚晚如果什么都没想起来,带上这张面具来见他时,一定会很委屈,会难过,会埋怨,会吃醋……然后,会撒娇,无声地诉说不满。
他不会愧疚的。
那庭长晚,对他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呢?
嵇空冷肃着脸,攥着拳头不让自己的手指抖得太明显。
他错开戚晚的视线,低下头,慢慢整理自己的里衣,外套,腰带,外披……
然后,他朝门口走去。
“嵇空。”
嵇空:“我还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