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三

他还是跟着叶栖去了藏剑山庄，两人跟在队伍的最后，几乎形影不离。

那日休整，叶栖不在身边，萧铭叼着根狗尾巴草就过来了。他在叶栖面前规矩得很，可是眼下叶栖没不在……他似笑非笑的把人打量了一阵，薄唇一勾，“模样倒是好看，不过太嫩了些。”

阿宁可不喜这人，“有何见教？”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宁道长，少爷他不像你们道士一样独来独往，他是该生存在阳光下的人，你实在是不应该跟他这样。”

“我和他的事，不用外人多言。”

“呵，我言尽于此，宁道长自己看着办吧。”

阿宁脸色发白，他也知道，不该和叶栖这样不清不楚的继续相处下去。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怪当时气氛太好，他不忍拒绝他盛情相邀，一时冲动就答应跟来了。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西湖美景名不虚传，确实比书中所形容的更美些，叶栖交接货物之后就闲了下来，整日拉着他闲逛。叶栖说，要看莲花还得等上几个月，让他多留几月。

看花是真，留他也是真。

他就真的听话的留下了。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去找叶栖的时候，见他房门大开还以为他在里面，就径直进去了。他没找到叶栖，但是在他床角下发现了一本书……

不问自取实为不妥，但是他看着床角露出来的半截，心里求知欲作怪，实在是好奇得很，就捡起来随意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吓得赶紧把书丢了回去，热潮上涌，瞬间红了脸。叶栖居然看这种书……

他莫名的心虚，赶紧出门去。正巧碰上叶栖练剑回来，擦了把汗，奇怪的看着仓皇而逃的人，奇怪道:“阿宁？你怎么……”

“没什么。”他低着头赶紧走了。

隔了一会儿，叶栖就找来了。他在床边坐着发呆，听见敲门声心头都发慌，不知如何是好。叶栖见没人出声，推门进来了。

“阿宁？”叶栖摸黑过来坐在他身边，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道:“怎么，擅自翻了我的春宫图册，还不许我来找你算账啊？”

这话他没敢接，本想把手抽出来，叶栖不许，还得寸进尺的与他十指交握。虽然他经常被叶栖霸道的牵手，但是这么暧昧的气氛下……倒是头一次。

“阿宁，之前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说不知道。如今，你心里可有答案了？”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喜欢……就把你吃了。不喜欢，也想要把你吃了。”他倾身挨过来，悄声问:“阿宁既已阅览了图册，可有中意的姿势？”

“你……不知羞！”

“这事儿还需羞一羞吗？”叶栖闷声笑了起来，“阿宁啊，这两个月来我都没敢逗你，生怕跟以前一样，把你给吓跑了。不过，你既然好奇此事，不如我亲自教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没有多么抗拒他，等他的手搭上肩头挨过来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叶栖抬起他的脸，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温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仿佛被谁人轻扣心扉，感觉还不错……

叶栖轻声安慰道:“不怕，你闭上眼睛，一切交给我。”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了，会顾着他的感觉，小心翼翼的引导着他。

他听着那轻言细语，仿佛魔障一般闭上了眼。叶栖在他唇上辗转吻了片刻，撬开他的齿关与他深吻。他的脑子晕乎乎的，恍恍惚惚，也在不自觉的回应着他，叶栖不禁心下欣喜，将他放倒在被褥里，一边安抚着他，悄悄解他道袍。

阿宁本来已经沉寂其中，感觉到外衣被他解了开，也只是本能的阻止了一下而已。直到后来胸口一凉，他才发现自己里衣也被他敞了开，叶栖的手在他胸口抚摸，然后，捏住了胸前红豆。

他偏头从他的嘴下摆脱，按住他的手。

“阿宁，你这里好敏感……”叶栖在他耳边轻声笑着，炽热的呼吸带着丝丝情动的气息吹进耳窝里，格外的撩人心弦。他咬了咬被亲得麻木的嘴唇，忍不住悄悄绽开笑容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叶栖，我……”

他话没说完，无意间注意到了门缝外那个阴戾的眼神。那眼神他永远不会忘记，是萧铭！他怎么会在门外偷看！

他话到嘴边都吓得忘了，脸上血色褪尽，连忙把叶栖推开，拢了衣裳，“你，你别，门外有人……”

叶栖转头一看，暗恼进来时居然忘了反手锁门。不过，门口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阿宁瞧了一眼，门缝里那眼睛确实不见了。他不安的皱着眉头，萧铭就像一团阴云，始终笼罩在他心头，让他感到不安。

“还……还是改天吧……”他一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一手半撑着坐起，从他身下逃了开。气氛一时凉了。他沉默着低下头，不敢去看叶栖。

半响，叶栖无奈的一叹，看他懊恼又后悔的样子，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更不能冲动。他连忙说:“没事，我不急的，我等你准备好。”

阿宁轻轻点头，想起黑灯瞎火可能看不见，又回了声“好”。

叶栖没有在他这里久留，两人呆了一会儿，叶栖就走了。他舒了口气躺回床上去，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是那书上栩栩如生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叶栖压着他亲吻的画面。他心头火热，身上也燥热起来，就连身下也悄然起了反应。唉，他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居然跟叶栖……他叹了口气，十分烦恼的扑在被子里，胡思乱想了许久方才有了睡意。谁知叶栖在梦里都不放过他，将他狠狠地欺负了一番。

一夜春梦，睡得他头痛欲裂，精疲力尽。

他闭着眼睛养神，以为叶栖今日会来找他的，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叶栖没有来。傍晚见他还没来，就想过去找他，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下人们在外边说起了叶栖。

有人说，那个歪门邪道的妖道不知用何种方法，竟然把二少爷迷得神魂颠倒，每日与他腻歪在一起做那房中秘事。另一个人又说:哦～怪不得二少爷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原来竟是这样……

他愣了愣，才明白他们话中深意。他想了想，没有去找他，脚下拐了个弯又折回屋里去。

这个流言起初没人相信，但是八卦传得多了，也就有人信了。渐渐的，院子里的奴仆看他的目光都带着耐人寻味的探究。他听着那越来越离谱的传言，胡乱的想着什么，但也许什么也没想，脑海里仅仅只是一片空白……

他端着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恍惚的想着，叶栖已经……三天没来了吧？

叶栖不应该冷落他这么多天的啊，就算不每天粘着他，也会抽空来跟他坐一坐，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也信了那离谱的八卦，以为是他迷惑了他的心智吗？

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都没发现有人进来了，直到那人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他才回神看了来人一眼。

他以为是叶栖，可惜不是，是萧铭来了。

“怎么是你。”

萧铭在他对面坐下，冷嘲热讽道:“可不就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二少爷吗？”

他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水，那水中倒映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铭见他不理会自己，皱了皱眉，道:“宋道长，如今的结局，你还没看明白吗？你和二少爷是两个世界的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他听着这话，混沌的脑海里突然劈开一道灵光，开口问他:“是你在对付我？为什么，你我有何仇怨么？”

“你若觉得是我，那便是我吧。”他眼睛一眯，笑了笑，“你不用想得那么多，我与你没什么仇怨。我只是，看不惯你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能让他痴等四年？呵，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还从未见他对一件事如此执着过。”他摇头道:“我也想问，为什么会是你……不该是你的，你配不上他。”

阿宁只觉得可笑，突然间悟了，“原来如此，你也喜欢他，对吧？”

萧铭脸色一变，“你胡说！我可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可怜人而已。你看看你，明明喜欢着叶栖，却连承认都不敢，不是可怜又是什么。”他说完，自己又愣住了，他还在说萧铭，仔细想想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心里明明是喜欢的，却不敢承认。

说到底，他和萧铭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自私的欺骗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而已。

可悲，可怜。

萧铭说得也对，他确实配不上叶栖。一直以来，都是叶栖在努力，在追着他，而他退缩着、迷茫着。明知这样不应该，还与他一同放纵沉沦，甚至不给他一个明确的拒绝……他一直怕拒绝的话太重伤了叶栖的心，想等他的感情自己淡去。但是刚才他忽然在想，或许，他想错了，他不拒绝，才是对叶栖的折磨吧。

可能一开始就错了，不该跟他来的，不该再跟他纠缠不清……

萧铭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叶栖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时，他一杯冷茶到底。那般交颈温存仿佛就在昨日，可是一梦醒来，周遭已天翻地覆。

叶栖担忧他，将他双手捧着，“阿宁，我听说你在这儿坐了一天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知道吗？他们就是嫉妒才故意说给你听的。以后谁敢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看我一剑劈了他！”

他没有听进去叶栖的安慰，倒是看见院子外有几个仆人聚在一起，正偷偷看着这边窃笑讨论。见他看过去，赶紧散了。

叶栖的手心出了汗，湿热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把手抽了回来，抬眼看着他，“叶栖，你听我说。”

“好，我听着，你说。”

“我想清楚了，我不喜欢你。”

叶栖愕然望着他，忍了又忍，一拳锤在桌子上，急声道:“阿宁你不要在意他们的胡说！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过我们……你之前明明，都已经接受了我的！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是你……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你听我说！”他出声打断:“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只是想清楚了而已。”

叶栖两眼盯着他，他被那暴戾的气势吓到，蹙眉怂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还有，我出来得太久了，也该回去了。”看叶栖要出声，他连忙又说:“这次你不要再留我了！你若强留，我现在就走，这辈子永不见你。”

“你敢走试试！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他胸膛起伏着，似乎已经气得不得了了，又一拳锤在桌子上，起身拿了剑就要出门去。行至门口，他突然又回身看来，“我很快就回来，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走，不然……后果自负。”

叶栖提着剑出门，直接闯进了萧铭的住处，开门见山的问:“是你做的？”

“是我。”萧铭并不意外。

“你还有胆承认？枉费我当年救你一条性命，想不到竟是养了一条恶狗！”

“小的没有做错。他连这点流言蜚语就承受不住，日后怎么留在二少身边？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以后也会承受不了，最终离你而去。既然如此，二少还不如放手，让他早些走了算了。”

“我和他的事，何时轮得着你来管？”

“不敢，小的只是想给二少分忧。”

“分忧？”他抬剑点在他胸口，冷声道:“你若真想给我分忧，那就去死好了！”

“能死在二少剑下，铭不枉此生。”他怔忡的看着叶栖，突然又道，“不过，少爷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我。若是老爷子知道你为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流言，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给杀了，到时追根问底起来，难免伤了你们叔侄的和气。”

叶栖红着眼盯了他很久，最终还是把剑放了下来。萧铭脸上刚浮现一丝轻松，就听他吼道:“滚！给我滚出藏剑山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叶栖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折了回去。当他回去只看到满院空荡时，气得心尖都在颤抖！

他不见了。

他果然又不见了！

“阿宁，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