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还是谐音玩家,叫完迦
情不自禁设定成王比玩家高QAQ虽然游戏里面的模型身高惨不忍睹
抄袭部分海寂对白。流水账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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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管,吾为了跟着少侠,都忍了好一顿揍,少侠你绝不能抛下吾!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把吾抛在这荒山野岭,吾可能会被流匪杀死,被大水吞没,你抛下吾,你就不是为国为民的侠客!”
无论怎样的好脾气,无论怎样的好涵养,少侠还是情不自禁地在揍人之后,嘴角又抽了抽——打方才跟前这个名叫殷华的陌生书生如数家珍般把自个出师门以来经历一一道来、到实在耐不住动手打人、再到眼下的哭诉——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不不不,他绝没有经历过眼下这种情况——
一个个头分明比自己尚高两分的家伙,正像个无赖般死死抱住自己的腰。这人先前分明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万松书院的书生、尚一口一个吾字恨不得酸腐倒骨子里头去,然而耍起赖来却比三岁小孩花样多了不知几倍!
少侠只觉得脑袋一个顶两个大,万分后悔方才没下手重些!还有,什么叫“狐妖合体真好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挨揍也不忘调戏一个大男人,现在的书生这是怎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师门给自己准备的这身衣服上的饰品做工相当考究,跟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殷华蹭了这么久,也不觉得被搁得疼吗= =|||
从书生门派调教出来的少侠一面终点跑偏地思维乱蹿,一面试图拉开这个缠着自己不放的家伙,顺便解除同元魂珠的合体,以免又惹出这人什么胡言乱语。
“……殷华兄,这地方虽然遭灾,但也不是荒山野岭。”
“完迦,你跟这胡搅蛮缠的家伙耍嘴皮子干什么,我们再揍他一顿,揍到他说不出话来!”
“别……别!”殷华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强行转移话题,“完迦,你看身后,有人过来了!”
只顾着看来人的少侠,根本没注意到殷华对自己称呼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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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初见青灯教徒时,少侠便始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青灯教上下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叫他浑身不舒服,心里一直保持着几分提防。事实上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朝着不太好的方向脱缰而行——若非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大概就是新结识的那殷华倒是当真颇有见识,少侠见殷华助水文师治水后,这抱人大腿牡丹花下死的酸腐书生形象直接质变成了有为青年,可谓印象大有改观。
但就算是一个猪队友进化成神,也改变不了当下的险境。
青灯教竟与妖魔勾结。
待斩杀女妖首级,一路带着殷华脱出重围,到了远离青灯教地界的苏堤上时,少侠才稍稍松一口气。
少侠武艺虽是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要护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强撑着一口气快行至此,原本苍白的脸上这会儿更是血色全无。
少侠靠在堤边树下喘息,见殷华虽说瞧起来也有些狼狈,但总归算得上是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便叫殷华抓住了,书生现在倒不耍赖哭弱了,一缓过神来,即可好心贴地凑过来给少侠抚背顺气,“总算逃出来了。”
殷华旋即脸色一正,与少侠分说现在江南局势,三言两语间道清此时夏伯、成王势力情况。少侠不由地主地跟着书生的思路认真听下去,也没觉察自己的手一直叫人家握着不放,只叹服殷华不愧是读书人,转眼间就寻到了出处。
……这点好感,就在殷华一路牵着他熟门熟路直奔云水坊之后,就碎成了渣渣。
少侠嘴角微微地抽了抽,“殷华兄兴致真好,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正被青灯教追杀,要去请求夏伯庇护。”
“无妨无妨,这木渎镇是夏伯的地盘,乌衣卫盯得紧呢,吾等不会有事的!”殷华兴致何止是好,简直是高涨,勾着少侠的肩膀笑道,“到这江南美景,岂能不买把漂亮折扇换件江南公子衫?”
江南云水坊是有名的成衣铺,饶是少侠远在蜀州,也曾听门里师姐偷偷聊过当年云水颜色。但自打从蜀州墨池里醒来后,少侠再没穿过门派以外的衣裳,更是压根不会到什么成衣店铺,至于前世过往都丢了,所以这会被殷华硬拉着,倒也算得上头一回,见了个新鲜。
不知殷华给店里伙计瞧了个什么牌子,那伙计即刻恭敬了许多,引着他们进了个房间,客气地倒了茶,叫他二人稍等,接着有拿来了两身衣裳。少侠觉得哪里奇怪,但也说不上来,想着殷华熟门熟路,便也不多说多问。
殷华捡了其中一件,就摆手把店铺伙计遣了出去,叫少侠等着,一路嬉皮笑脸到里间换衣服。
不多时,这爱美的书生就打里头出来,少侠一抬头,只觉得殷华打开扇子时动作好像一只孔雀在开屏。
“完迦,你看吾这身装扮,可算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殷华开口时毫不脸红,得意洋洋。
大概是应了那句老话叫人靠衣裳马靠鞍?或者先前自己没注意他容貌?
少侠多看了几眼殷华,的确觉得殷华自夸得不算过分,衬着簇新长衫,面容清秀,到当真像从画中走来一俊朗江南才子,端得是风流倜傥。少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殷华一脸我就知道你喜欢的神色,翘尾巴道,“怎么样,吾换上这一身果然好看吧?”
少侠汗颜,忍不住打击道,“殷华兄,男子汉大丈夫,逞容貌之能,未免有些不合适……”
“……哎,又这么正儿八经,你就不能夸下吾,让吾得意下嘛……吾自觉吾的皮相在书院里还算不错嘛,至少比吾兄长俊了不少……”殷华口里话语貌似失落,脸上却半分不显,依旧兴致勃勃拿起另外一件,一把拉起少侠,就往里间走,“来,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吾也给你选了一套江南新装,快穿上试试是不是合身!”
“哎?”少侠被推着进了里屋,拒绝尚未出口,殷华已经手快地去解少侠衣带,动作娴熟得堪称善解人衣!
少侠满脸通红,一时间慌得连可以直接出手揍人都忘了,连忙拦住殷华,却见殷华一副蓄力预备耍赖的模样,赶紧道,“好了好了,我穿就是了。”
所谓拿人家的手短,殷华又摆出一副好心好意帮你穿的样子,少侠也不好意思赶殷华出去等,只能硬着头皮把外衫脱了下来,伸手刚拿上新外衣,又听殷华道。
“这外衫要衬着这样的里衣穿才好。”殷华正经地把与新衣成套的里衬递给少侠,“你先换好,等下我帮你系外衫的带子。”
少侠不知道那么多讲究,信以为真,转身背对殷华,有点纠结地把上面里衣脱下,露出苍白劲瘦的脊背。
那段雪白的蝴蝶骨,不过倏忽间,便遮掩在了新衣之下。
背对殷华的少侠,完全不知道,此刻暗沉了眸光的人是用怎样炽热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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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生,当真是读夫子书的么?
虽非书生化鬼,但门里有成堆的书生师兄,性情虽说不羁,但并无贪恋美色之徒,少侠自然而言便觉得读书人向来守身——殷华倒给他开了眼界。
买了新衣的殷华自是不肯立刻去夏伯府,先是到酒楼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外带歌姬舞女,中间少侠随手救了个被调戏的姑娘,就又被这人顺杆爬着要去看什么横波夫人。哪怕是遇见了青灯追杀者,脱险后,殷华竟还有闲情闹着非要去喝茶听箜篌。
坐在待月居雅座上的少侠,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大写的服气懵比jpg
直到箜篌声响。
宛若天籁流水般的乐曲悠然徜徉在茶香间,少侠一时间听得有些发愣,那声音像一双手,温柔地拂去少侠脑海中角落中承载记忆的箱子上面的灰尘,然而那箱子打开后,却依旧是空荡荡的。
连少侠自己都没有觉察,他脸上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好像、要哭了一样。
“完迦?”
待手被人握住,耳边响起自己的名字,少侠才回神过来,看见殷华有些担忧的样子,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他抽手回来,勉强笑道,“我没事,只是听着这曲子觉得有些耳熟,想来也许是我生前曾在哪听过,一时失态,不要见怪。”
殷华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一个杂声打断。
一个花和尚大大咧咧地闯进来,毫不客气地将屏风后面的少女拉出来,口出污言间动手动脚。少侠也顾不上伤春悲秋,提笔就要动手,然而未料到有人比他更快。
少侠没有想到,会在此地见到玉玑子的徒弟,晚空。
骚乱截止在晚空护那神秘乐师可芯离去,但是少侠注意到,晚空在走之前,很奇怪地,特地看了一眼殷华。
没了乐师,他与殷华也不必在这里干坐着了。
出了待月居,少侠瞧着殷华的样子似乎有些失魂落魄,这书生口里不知喃喃念叨着什么,少侠凝神听去,居然是歌咏美人的诗句。少侠忍不住嘴角一抽,心想如今名花有主,难怪像丢了魂,但这种事少侠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正绞尽脑汁时,殷华忽而停住了脚步。
“殷华兄?”
“只要吾目光停住于他身上时,吾会觉得,内心充满阳光和温暖,这般与众不同的美人,当称得上——佳人真国色。”殷华一时目光灼灼,叫少侠颇为不自在,然而这沉迷恋情的书生好似没发觉般死盯着少侠,道,“孤……吾从未如此牵肠挂肚。”
…………少侠感觉自己尴尬症都要晚期了。
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可芯,但是,你这样看着一个大男人说情话,真的不会出戏吗!?
少侠还在尴尬间,殷华话题一转,“若晚空这般英雄能离开王朝叛徒玉玑子,为成王所用,定对华夏安康大有裨益。”
“是啊……”少侠不由点头,旋即又有点懵比,“殷华兄,你不是挺厌恶成王的么,此时又为何替他说话了?”
殷华一时间沉默无语,半晌才似回神道,“方才是吾唐突了,完迦,今日吾任性在木渎镇玩乐,为你添了太多麻烦,我们这就去留夏苑找夏伯,谈治水和整肃青灯教之事。”
少侠把殷华的异常归结于失恋,听他总算可能回归木渎之行的原本目的,松口气,笑着拍拍殷华肩膀,以表达安慰之意。
然而留夏苑的行程并不称得上顺利。
夏伯听说是十大门派弟子拜访,倒十分欢迎,亲自出面接见,然而当听完少侠与殷华来意时,态度却含糊起来。少侠虽是江湖中人,但他并不傻,很快便听出己樊不欲破坏江南各方势力平衡,借口此刻青灯教只是暗中行事,并未揭竿造反,此刻需要专心治水,暂时容他几日也无妨,况且他乃江南之主,需顾全大局,无法保全每个百姓平安,也实属无奈。
已樊推脱间,尚存招揽之心,便折了话题,道,“不过你二位信赖本侯之心,本侯亦不会亏待,二位各有才华,若愿皈依本侯门下,本侯自会以上宾之礼相待,绝不让青灯教伤你们半分。”
少侠紧紧地抿起唇,一股难以自制的火气从心底冒出来。
他蓦然想到被华夏抛弃的那片蜀州城,原本一心为华夏之盛而苦读的书生,却终造天下所负,化作不人不鬼的模样。
而如今,青灯教下百姓,岂不是又在重蹈当年覆辙?
难道被抛弃的人就理所应当倒霉吗?
少侠怒极,反嘴相讥,在他看来,贪生怕死之辈总能寻出百般借口推脱,道不相同,不相为谋。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火气,欲拂袖而去,可又见殷华在夏伯面前极力挽回自己激烈言辞,理智才稍显归位,他一人倒并不怕青灯教如何,但殷华不同,他一介书生,自是留在夏伯府上才更周全。
少侠听殷华说还想和夏伯谈谈,点点头,道,“殷华兄,我明日应还在此地,若你遇见什么变故,还可来找我。”说完,竟是理也不理江南之主,径自转身离去。
此时夜幕已临,木渎镇万家灯火,归人步履匆匆,神色安乐,若身处此地,半点看不出这时刻南面尚笼罩在水患与青灯教的阴影之下。
少侠叹了口气,就在河边小路上席地而坐,手里提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乱画,心里烦躁极了,他一人虽可敌过乌衣卫精锐,却抵不过一整个乌衣卫,同样,青灯教势力颇大,远不是他一人热血便可解决的事情,然而他此时却孤立无援。
若他再强大一些……
正胡思乱想时,不知不觉夜已深,白日一天奔波,少侠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去,茫然道,“殷华?你怎么来了。”
殷华一脸担忧,“你留下一句话就跑了,吾怕你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可找了你一晚上呢!”
少侠闻言既感动又有些无奈,还是不赞同道,“你孤身一人,就不怕遇见什么危险?”
“还说吾,你睡在这,也不怕着凉?”殷华把原话砸回来,不容拒绝地拉住少侠,“走吧,知道你不愿去夏伯那,但好歹也要找家客栈留宿不是?”
少侠知道殷华是好心,不想拂了他的意,便笑着摇摇头,任他牵着走了。
少侠生性纯良,毫无觉察,此刻二人十指交错,犹如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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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夜深,但还有守在柜台的小二厚着,此刻见殷华同少侠,殷切地引他二人上楼,送进一间上房。常年奔波在外,况且此刻又是意外而至,少侠倒没多在意同住一间,他原本就打算就在外间小塌上讲究一晚,然而殷华百般不肯,拿出初见时耍赖的本事,非要拉着少侠一起抵足而眠。
少侠嘴角抽了抽,心里无奈地想着,把好意表达得犹如个无赖,大概也只有这殷华兄能做得天衣无缝了~
脑中一片杂乱,毕竟还是抵不过肉体疲惫,躺在床上,少侠很快便睡过去了
他倒是很快便睡着了,浑然不觉,身旁的人用怎样的神情注视。
殷华——成王仲康神色近乎温柔,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触碰眼前人的面颊,似生怕把那人惊醒,又好像那人随时会消失般。少侠苍白的面颊上些许微凉,渐渐被成王掌心暖热。
他知道少侠不会醒,睡前他递给少侠的茶里添了安眠散。
最初的小心翼翼很快就变做贪婪,成王慢慢用力将眼前人圈在怀中,唇贴在那人额间。
——“终于再见到你,孤的完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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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他从当年那个恬淡温和、悬壶济世的冰心堂弟子,化身为黑色的鬼墨。
成王几不可闻地谈了一口气,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老天又把他还了回来,还是应该无奈这种近乎捉弄的命运。
是的,成王他遇见了极不可思议之事,时光倒转,他又重新回到了与少侠真正意义上相识的这年。
他回到了大荒历547,这年汹涌的潮水从东海呼啸而至,一夕席卷了无数江南雷泽村庄。他如以往那般微服至江南,本以为会再见到当年的救死扶伤的医者,却万万不曾料到,那个喊住他脚步声音的主人,会变成了鬼墨。
上辈子的事,晃一晃,犹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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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大概不会知道,一个亲王,再怎样对江湖感兴趣,也无法对每一个新起之人做到了如指掌并随时牢记在心。
实际上,成王比少侠以为的更要早认识他。
无论何时,成王思及那段藏于记忆深处的画面,都是忍俊不禁。
皇都迁居九黎后,成王便以亲王之名镇守中原,自此刻起,于仲康而言,王朝庆典进献贺礼之事便成了麻烦。
皇兄突发奇想,要征召一批江湖人演兵,再护送他一路至九黎贺礼。成王听闻这消息,嘴角不由一抽,想着妃蝶轩的那位不知道又在喝多之后采纳了哪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家伙的蠢话。
他一有影剑护卫、二可向十大门派借人,何须开什么演兵选拔什么江湖人,不过给有心人为有机可乘,伺机塞走狗进来,探听信息乃至暗杀。
成王早就习惯皇兄有意无意的糊涂,索性大笔一挥,漫天刷浆,贴出公文,重金征召,如毫无芥蒂。
他心中烦闷,便遣了随从,只叫影剑暗中跟着,便微服出宫去了。
西陵城告示处热闹非凡,到的确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乃至报名,毕竟是一条得王朝青睐,一步高升的途径。
成王打扮成书生模样,不远不近地看着,心里不紧不慢地思量,想着也不是不能趁此次选些有用的人手。
少侠,便是这时出现在他跟前的。
“这位兄台,不知前面热闹,所谓何事?”
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瞧着文质彬彬,腰间挂着小小的药篓,一身冰心堂弟子打扮——十大门派的人。仲康心下缓缓一动,答道,“成王在西陵城举行演兵庆典,广邀天下英雄。”话音一转,他又道,“这位少侠,我看你应是十大门派弟子,想必身手不凡,不如也前去试试?”
少侠显然没料到自己误打误撞碰见了正主,他笑着摸摸鼻子,道,“比起下场打,我更爱看演兵。”
“哦?”仲康挑眉,“那便有些可惜了,孤……我听说此次演兵,成王备下了不少赏赐。”
然后,仲康就体会到了什么叫‘钱帛动人心’,只见先前还兴致缺缺的少侠眼前一亮,“有赏赐?”
“那是自然,赏赐倒还在其次,这正是为成王殿下效力的大好机会。”仲康这人夸起自己来毫不脸红,洋洋洒洒撤起许多大道理,却被少侠一副只关心赏赐几何的嘴脸堵得气闷。
仲康皱眉道,“怎么,少侠可是不看好成王?”
“我怎敢轻视成王殿下,不过我这样的人不懂得规矩,怕到时候不是效力,反而是惹得官家发怒。”少侠摆手笑道,“多谢兄台告知。”
接着这人倒当真只为了钱银赏赐报名了演兵。
——那时,少侠于成王而言,不过是偶遇的一名略显怪异的十大门派弟子。甚至生性多疑如成王,特地叫手下调查了少侠的底细,查来的结果倒让他颇感意外。
令吴忠贤伏法、突破天合关,身边还带着他那好侄女魂魄凝成的元魂珠。
一时间,成王倒对这个贪财冰心堂弟子起了些许兴趣。少侠在偌大的演兵场上表现得不是十分显眼,积分坠在堪堪可领取赏赐的边缘,不紧不慢。
手下汇报情形的时候,成王听到少侠最后留在护送队伍里,倒没像他说的那般选择领完奖赏就跑,不由有些得意。
直到手下多嘴说了一句——“他听说护送贺礼后赏赐更丰后,便与同行留了下来 ”
成王嘴角抽了一抽。
彼时他还不知道,像少侠这般爱多管闲事的,自是留不住什么银钱,好在他也不会推辞旁人赠予,一路散出时也在一路帮人解决困难,到还没至于入不敷出 。
演兵事毕,倒当真选拔出了一批能人异士,不乏江湖有识之士、十大门派之人,这一点倒颇和成王新心意。待日期一到,即可安排启程前往九黎,不管实际谋划如何,面子上的事情成王倒是管够,以贺礼的贵重与仪式之浩荡而言,当真显得皇弟敬重之诚意十足。
许是闲极无聊,找些乐趣,也许是见他乃十大门派弟子,揽之有益,亦或者是单纯多疑罢了,最后仲康还是留了眼睛在少侠身上。这人是冰心堂弟子,虽说有一手算得上不错的功夫,但拿手的还是医术,而江湖之人又难免有点陈年旧伤,于是这人便一路教人养生护体之道,没出两天就和周边打成一片。
“倒是个多管闲事的脾气。”在判定少侠与各方势力并无干系之后,成王再度升起了招揽之心,一个身边带着王朝公主元魂珠的江湖人,有师门背景,却也颇得皇帝信任,与天机将士较好,贪财则为可把控之处,此人若私下为我所用——
然而待到了九黎,仲康尚未来得及派下命令去,便收到手下传来消息,那冰心少侠在领完自己那份钱银之后,便欢天喜地如蒙大赦地告辞了= =|||
成王嘴角再一抽。
他思及先前初遇时这人言语,转念间,又叫了几人,改了命令,“去把他找出来,跟紧了,事无巨细,照现在的样子,每三日报于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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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在尚年少时,仲康曾听天机将军谈过江湖,大多是游历时行侠仗义的趣闻,他还单纯地向往。然而待他成为亲王之后,在他看来,江湖中人,则分两种:一种可利用,在适当时机展现自己礼贤下士,便自然而然收为门客,至于用过之后,究竟是如花翎十四钗那般弃如敝履,还是加官进爵,不过是以是否会对他产生威胁而定;另外一种,则乃恣意妄为,以武犯禁之辈,避之即可,井水不犯河水。
…………然后,少侠,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成王手下人非常好用,递上来的条子详尽但不冗长,看过……成王都会不自觉地,嘴角再抽一抽。
少侠的生活丰富多彩,大到可与中原金坎子博弈,小到帮村里镇里居民跑腿搬砖,不管何时都不忘到当地天宝阁领摇钱树。
成王能看出这人不是做大侠的料,一路不知踩了多少坑,即便是多次被人陷害陷入险境,却也依旧如愣头青般凭自己心意行事,多管闲事地帮每个向自己求助的人。然而有诸多势力曾向这人递出橄榄枝,却都被婉拒了,答案不过还是老样子,“我这人不太懂规矩,只怕帮不上忙,倒总是添乱。”
三日再三日,分明公务繁忙,却似魔怔了般,成王定会抽时间看下属报下来的条子。
这人一路从九黎到巴蜀,再踏至中原,南下抵江南,居无定所却无拘无束。
从何时起的变化,连仲康自己也未觉察。他善帝王之术,却也通笔墨丹青,直至那日,他随手落墨,画出来的却是少侠面容,眉清目秀,神色温和,若不细看,却像个书生,没半点武人戾气。
后院中添了绝色,却索然无味。
少侠功力渐长,探子已然做不到无时无刻紧跟,从对此人行动一切了如指掌到音讯渐稀,哪怕喜怒不言于色如成王,也有在再次得到跟丢了消息时,坐不住的情况。
*****************【插话:哎,描述成王态度转变这段难以自持的苏雷,
大意就是痴汉成王尾随少侠很久了,然后日久生情了~=,=~越发流水账了QAQ
强行改剧本】***************
适逢江南水难,成王一方面贴出告示广招能人治水,另一方面为了江南势力收归己用,他亲自微服入江南。
此时接到条子报,少侠也已经踏上了江南地界,眼下应是在芦花村附近。
江南相逢,在成王计划之中。分明是到木渎镇“避难”,然而办成了书生殷华的仲康故意拖延时间,少侠如他所想那般,虽心急,却好脾气地由他去了,任他硬套上一身新衣——少侠那时无奈,殊不知此情此景,叫成王肖想很久。少侠一路无奈,却又尽心极力地护他周全。
然而此地暗涌不定,再加水患泛滥,又意外被花翎十四钗戳破身份,虽知少侠在自己被晚空请走之后,因担心自己安慰而四处奔波,但听到这人不复木渎游玩时亲切,而毕恭毕敬行礼尊道成王时,依旧沉了目光。
心思深沉如仲康这般,自不会表露真实心思,他只露出半分真假参半的失落,短短感慨一句“站在云端的人,主动没有朋友”,便带过话头,只谈少侠所关心剿灭青灯教之事,少侠求他保住可芯,他自是给予承诺。
成王倒是早看出少侠误以为他心属那个少女,但并不点破,任他误会下去。之后青灯教事了,江南局初定。
仲康好奇心突起,请教可芯预言未来。
他心中有大事,自不会因小情而留人。他听可芯娓娓道来,隐晦点出他心事,有发觉被少侠尽数听去,乍觉得尴尬,直到这傻小子呆愣又同情地道——
“殿下……舍不得可芯离开吧?”
…………
他居然以为预言师言辞中那情愫指的是可芯,成王无奈失笑,叹了一口,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青年。
江南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但并不大,只是天色阴沉再不见日光。
少侠的双眼掺杂着温暖的惆怅,不知道是否是想起他扮作殷华相处闲乐的时光。
成王看着少侠,“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孤王身在王宫阅人无数,但唯独此番让孤王难以忘怀,身在殿堂步步惊心,孤王心中也……”
“可是我知道,殿下不会留人,因为殿下心中,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完迦当真知我”仲康一笑,他忍住想抬手抚摸少侠脸庞的冲动,道,“不错,孤王心中有更想做的事情。”
是的。
与私情相比,他更看重这天下。然而——此时他初掌江南,中原方定,局势还不足以让他——
“有时候,孤王真的很羡慕王兄太康,他活得……也够自由自在。”仲康深深叹了一口气,“完迦,此去雷泽,你要保护好自己。”
成王看着少侠远去的背影,看那青年好似多情不舍般回头望一望。
***************强行改游戏原梗,不要在意,一切为了YY***
居高位者,忌妇人之仁,更何况生在帝王之家,若心慈手软,只怕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无论是扮成书生殷华,还是再重新披上成王华袍,仲康都是乐意在少侠面前展露出他少年时代被埋藏得极深的恣意鲁莽,他自是不想叫这人看见太多晦暗,但也并无遮掩之意,当年江南花翎十四钗之事爆于少侠眼前,他也依旧坦诚认下,且坦荡言道,不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并无太多歉意,更谈不上恩怨。
少侠不知,成王仲康状似和善且不舍地与他辞别之后,转身却将可芯身边服侍的少女带走。
木渎镇时,仲康便惦记着给少侠着新装,后听说少侠竟做过假扮女装代依依“嫁人”之事,不由啼笑皆非,心里却是痒得狠,他知道少侠这人眉清目秀,若是精心打扮出来——
再细看依依,眉目间却的确有几分影子。
虽少了些许男子的硬朗,却聊胜于无。然而一个影子罢了,成王随手便丢到司乐府软禁起来,叫她学箜篌琴曲,只弹那日他与少侠对饮时听见的曲子,此后便不再多问。奈何这少女不堪教化,却又牙尖嘴利,惹他不喜,终是挥手把这女子遣走,借凌云之手,斩草除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然而,纵他有十足的理由,却看着同少侠一般出身十大门派的凌云,心里难免还是生了几分惆怅,突然问道,“只不知,凌云爱卿如何看待孤王杀害依依这一举动?”
凌云道,“殿下圣明,臣下明白,殿下从不愿多伤无辜,只是这依依姑娘与殿下走的太近,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些,若放走,万一落到王上、叔嫉丞相手中,又留下话柄,对殿下十分不利。”
成王似笑非笑,只敷衍地随口夸一句深明孤意,却意外地听到凌云难得多嘴道,“殿下此行,非圣王之举,而且,求而不得,就找个代替品软禁着,这样的行为,凌云颇为不屑。”
这话已然到了犯上的地步,被说中心事,成王倒是不恼,扬眉道,“爱卿倒是坦率。”
凌云坦然道,“但以凌云看来,行自己内心之愿,又恰是王者最尊贵的特权。”
凌云一番话叛经离道,却恰恰正和仲康心意,他目光沉沉,看向东海之处。
前些日子,他安插凌云探查少侠一行行踪,自是为了顺利混入他们前行的队伍,无论是为了何事。
东海之行的风浪,成王无从知晓。
凌云带回来的消息,既有能助他仕途再进一步的剿灭龙邪,又有仲康同样关心的——少侠的生死。在获知那人尚还活着时,成王心中缓缓一动。
此后,华夏举国上下皆知救世的英雄乃翎羽山庄机关师,成王亲自引领进妃蝶轩,帝君赐封羽林卫将军,又赐名为羿。
无人晓完迦。
再见那个冰心堂弟子,却又是在一年王朝大典。
太康喜欢起贴告示招募江湖人的把戏,这一年,又是广招武人护卫他仲康进献贺礼,赏赐丰厚。
仲康这一次同样没有推拒,自少侠再踏上雷泽起,手下便陆续递回关于这人的消息,王朝庆典,像少侠这般有热闹便凑、又爱管闲事的脾气,定会到九黎一行。
实际上,他并没了错。
成王瞧着下面递上来的单子,嘴角一勾,提笔圈起少侠的名字,命道,“着此人护卫我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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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康能看出来,少侠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人虽口上常说最近不懂规矩,但行礼举止分毫不错,不卑不亢划出道距离。成王一晒,起身相迎,“你我已算老相识,不必如此多礼。”少侠的反映基本和当年坐在木渎镇叫他可以唤自己仲康一个反映。
心里虽有几分失落,但成王倒并不强求,他面上欣喜,直言道,“当年江南相遇,风雨江湖,我可是什么都没忘……我对你,也十分想念。”
少侠一怔,拱手道,承殿下错爱。
成王眯起眼睛看明显客套梳理的少侠,心里却想着来日方长。
太康痴醉歌舞,常年在妃蝶轩饮酒作乐,不理朝政,即便是王朝大典前夕,八方来贺,也少有露面。与中原相比,九黎尚在烈日笼罩间,气候湿热,以往成王至此,大多时候都懒于外出,这回却莫名地热衷上了微服出行。
虽然不知道往年情况,但每次都被点名叫自己护卫,少侠又不傻,模模糊糊地能猜到成王的想法,在心里叹道,如果还是当年那个殷华书生就好了,或许庙堂上位者皆如此?只以为江湖潇洒,不知江湖险恶,或许新鲜感过了——少侠打住了自己飘忽的思维,即便是一直坚定地认为与成王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就此而将当年江南种种一竿打翻,未免也太过薄情?
更何况眼下自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更没出言反对的道理=,=
九黎城有王朝重兵把守,自然一片祥和安定,特色风情与中原、江南截然不同。
叫少侠松一口气的是,再度打扮成书生的仲康,倒没像当年殷华那般无赖任性,扯着自己又换衣裳又去看舞女,还抱着自己大腿哭着喊着叫自己变个狐狸= =|||
仲康摇着扇子,瞧起来是在漫无目的地体察民情,却始终留了一线余光在少侠身上,看少侠神情,便能猜出这人想的什么。
摆出要划清界限的样子,却分明记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成王也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苦笑。
少侠这个人,虽说在某些地方执拗到固执,但却也称得上是好脾气,易相处,几日下来,不仅没抱怨,还很细心地觉察到成天到太阳底下暴晒的仲康实际上是颇为不适应此地气候,特地调了药丸与香囊给他。
“殿下若不嫌弃,出行前可用一粒解暑,香囊——”少侠话还没说完,放抬手想将东西递过去,便被成王的动作打断,有点无语地瞧着成王眉开眼笑地抓着自己的手,而自己手上拿着香囊和药袋。
“阿迦果然心里还是有我的。”少侠的手有点凉,在这样的温度下,贴在掌心却十分舒服。成王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少侠的手背,捞本似地抓着不放——仲康心里清楚,少侠此举,也不过是在尽这人觉得份内的事儿,然而,仲康忍不住深究,做到这个地步,到底还是有几分当年江南情谊在的吧?
自从当年被挨揍还能说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殷华震撼到之后,这会被仲康抓着不放,又扯出极容易让人想歪的胡言乱语……少侠摆出司空见惯脸,微微用力想抽手出来,却不见成王放开。
“殿下?”
少侠叹了口气,生怕好端端的成王忽而殷华上身,再露出当年的脾气——
他承认,于他而言,同殷华在木渎之行当真算得上是一段值得怀念的记忆,乃至见这人身份乍现,他也的确为成王坦荡气度而折服,但是——
他们不是一类人。
少侠使了个巧劲,脱手出来,让成王只来得及抓住药袋与香囊,少侠见这人又露出类似委屈失望的神情,心下虽说有几分不忍,但依旧道,“殿下,你我终不是当初的你我,而且……我在东海旅行时,从凌云的梦中,看到过成王您真实的模样、另外,”少侠微微停了下,似乎在斟酌语言,“还有……依依的结局。”
仲康一怔,失望变作苦笑,“只是,哪怕做不成朋友,我仍想告诉你,你的率性真挚,仗义而为,一直是我内心的憧憬,独独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就是我,不是孤王。”
那一点点微凉,还停留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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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密探传来线报,疑有刺客将趁进贺期间,行刺成王。
大将军定勇亲自做王朝大典护卫指挥,带领天机营士兵与先前招募的江湖好手分别镇守金銮殿与成王府。
仲康听说此事,哈哈大笑,道,定勇大将军未免太小题大作,举国欢庆,为他一人,远不必如此劳动诸多将士。
说罢,他倒亲自穿戴整齐,先当面谢过府外守兵,又带上几个随行者,到了金銮殿,将此地护卫聚集殿内,仲康拱手行大礼。
少侠冷眼看着,心中清明,这是成王招揽人心,若他不曾见过此人手段,说不定此刻也早已肝脑涂地——虽说别有用心,但也不能硬说毫无真意,与如今皇帝不理政事相比,亲王雄才大志野心勃勃……
哎……
少侠摇摇头,甩开念头,他一江湖草莽,自是无从知晓,眼下这是好是坏。
再蠢的刺客,想必也不会挑人这么多的时候来行刺。少侠怀着这样的心思开始放空,就在走神间,成王一番做作事毕,再回神便听定勇谢成王恩典,并应邀随行入成王府共用晚膳。
少侠有点奇怪,想着照理说定勇大将军在这会理应避嫌才是,怎会跟着成王一道用餐?
不过朝堂玄妙,他向来知之甚少,并未深究。
原本少侠想着有大将军在,他也不必随时跟在仲康左右,方要出言告退,便听成王道,“阿迦这几日也是辛苦,快一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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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桌上的这个那个这个那个这个那个,的确都是他爱吃的。
但是——
少侠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定勇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冒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在暗中打量定勇,直到他注意到定勇小拇指尖微微发蓝——少侠脸色一变,翻身拉起成王,推倒身后,与此同时,被戳穿身份的定勇暴起,人形扭曲,竟瞬间化作妖魔,扑了上来。
亏得少侠早有防备,一面死死护住成王,一面拖住妖魔,殿内闹出动静,不多时守卫便冲进来。
转眼间妖魔被逼入死角,自知出逃无望,哈哈大笑,道,“不过让你多活两日!”说罢,自裁而亡。
少侠护在成王身前,闻言脸色一变,开口一句“冒犯了”,便捏住成王手腕,把起脉来,眉毛紧皱,但少顷片刻,才缓缓舒展,放开手来,“成王殿下无大恙,只不过近日颇为操劳,暑气入体,多加修养即可。”
众人方松一口气,收拾残局,成王再度一本正经言语施恩,承诺将为大家向皇上请赏。
这一回,少侠到没同诸人一同告退,成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他进了内室,才随意道,“阿迦,现下没了旁人,你可告诉孤实话了么?”
少侠却不如成王那般一派轻松,脸色沉沉,“是我失职,方才想必是那妖魔趁机在你酒中下了毒……好在并非无解,只是两日后,殿下可能要受些皮肉之苦。”
少侠只顾着自责,全然没注意成王哪里还有半点亲王施恩模样,眼神温和的如当年江南烟雨中的那个简单青年。
成王拉起少侠的手,柔声道,“阿迦莫要自责,贼人花样百出,防不胜防,今日也是多亏你,才救我性命。”
少侠心里惦记的全是亲王现在身中剧毒,根本没多想,倒没太过在意成王动作,只是皱着眉毛认真道,“不过我才学疏浅,陛下最好再请太医诊治——”
“阿迦。”成王瞧着少侠这会如那时那般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心里痒得恨不得把人揽在怀里,连性命攸关的大事都抛到脑后,只顾着捞本似的拉着少侠的手,半天才幽幽道,“阿迦,于九黎,朝官只知叔嫉不知太康,叔嫉在此,孤王如何有信得过的太医?若你不愿,怕孤王……”
“…………”
虽说这是常见殿堂勾心斗角的戏份,少侠话本里头没少见过,然而,为何,此时,他生生凭空感受到了几分哀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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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中的毒,叫四五散。若四日内没拿到解药,第五日便会毒发身亡,然而解药也需以毒攻毒的法子,却也会在解药时轻者高烧不退,严重者可昏迷不醒。
好在少侠出身冰心堂,口上谦虚,但药理不弱,尤其是毒系一脉,他颇有心得,配药倒并不是难事。
不过这才第二日,就开始头疼脚痛手痛肚子也痛要揉揉才能好是什么鬼?
少侠嘴角抽抽地看着方才还精神焕发地安排手下如何瞒下他解毒时刻消失的诸多事宜,转身回来又变成了毒将发作命不久矣求安慰的弱鸡样。
——还没吃解药呢,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
成王原本是想多占点少侠的便宜,却万万没料到惹得少侠加快调药的速度,捧着这一大碗黑汤,哭笑不得,只能道,“阿迦,之后我若昏迷不醒,万事……便全靠你了。”
医者仁心,更何况眼前病人孤立无援,少侠一口答应,“不必担心,我定全力以赴。”
成王饮下汤药,苦涩未退,旋即便觉得浑身忽冷忽热难受的紧,他心知是药效发作,只咬牙忍着。
少侠贴心扶他着躺下,欲抽手离开时,却被抓住,他抬眼看成王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叹口气,坐在床边,“放心。”
成王额头已经冒出汗来,但依旧一直紧紧地看着少侠。
少侠只得替他擦擦汗,耐心道,“我会一直守着你的,睡吧,睡过去会好受点。”
幸好解毒时间并不会持续太久,眼下被成王紧紧抓住,要当真几日不放,他是会先被憋死,还是先被饿死?
少侠对自己脑中的念头逗笑,待成王失去意识时,单手替成王施针,心里还恍恍惚惚地想着,即便是尊贵如皇亲国戚,生病的时候,还是宛如孩童般,要拉着旁人的手,才安心。
以毒攻毒,眼下哪怕昏睡,少侠也能看出成王并不好受,眉头紧锁,他俯身再次为成王擦汗时,隐约听得这人呓语,师姐说人在生死边缘时,常常会像说梦话般呢喃出心中渴望,他忍不住好奇高高在上的成王殿下烧迷糊的时候会说什么胡话,忍不住侧耳听去。
待他听清时,却呆呆愣住。
——“阿迦,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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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在躲他。
奇毒乍解,一如大病初愈的成王最近有点小茫然,有点小懵比,他原本想着自己身体刚刚好,还能趁着虚弱摸个小手……啊,不,多交流交流感情,然而,现在少侠俨然一副‘既然殿下已然无恙,那在下也可放心告退了’的表情。
然后,然后他就跑了!不告而别了!
仲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桌上一封书信,一时间气得欲将信纸摔开,却又舍不得,咬紧一口银牙,“去查,找到人就给本王带回来——”
“是!”随行影剑齐齐应声。
成王压压心头火气,不知心中转过几个年头,才长长吐一口气,“慢着。”
那一瞬间,他是当真想不顾其他,就此把少侠关进囚牢,就此只……
仲康闭了闭眼,终究是收回成命。
不管是江南,还是九黎巴蜀中原,他看到的,听到的,那人……率性真挚,自由不羁。
仲康自认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唯独、偏偏这一个……
他想关起来,却又不舍得。
最好不要叫他再抓到,再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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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少侠跑了。
少侠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火急火燎如火烧屁股般地跑了。
作为医师,他知道人在意识不清时,容易说些胡话……更何况四五散以毒攻毒时,成王昏迷时梦见些什么,也是正常……
然而……
成王,念了一晚上他的名字。
若,这个人不是成王,不是那个挥手间便可借他人取一无辜少女性命、恩威兼施收拢江湖子弟人心时却能转身将无用棋子弃之绝路的成王,而是那个看起来有点酸腐任性的书生,少侠可能还会有些高兴。
自出师门以来,从孔雀坪起,一路走来,他多数时候是一个人,看到有不平之事,便出手相助,旁人有需要,也会帮把手,有谢礼,若不过分便收下。
可是,好像大荒也并没有那么好闯荡。
他没有遇见过什么同行的伙伴,若有,大多也是别有用心,有所求,或有所害。
少侠向来是个心大的,即便是被歹人当一枚棋子利用,事后若那人悔过,他便不再追究,仔细算算,到也数不清他被多少人骗过,甚至推入险境。他也不会刻意寻求伙伴,少侠虽并不为命运之说所惑,但偶尔却也难免自嘲,自己乃不祥之刃。初出江湖,与婉灵一见如故,然而他死里逃生,婉灵却命丧深谷化作元魂珠;东海之旅,死伤过半,唯独他能好端端地回到中原;种种经历,少侠一直是个好脾气的样子,于谁都是好说话的样子,却于谁也不再深交。
也大概,只有那个偶尔遇到,他突发奇想只是为不叫有才之人被埋没,出口叫住的书生。
实际上,在江南时,少侠是有些羡慕殷华的。
潇洒时恣意妄为,连耍赖任性都那般理直气壮,他不曾想到会有人厚着脸皮抱着自己大腿,求自己变个狐狸,也未曾会想有人会缠着自己,非要一度走什么江湖。
木渎镇几日,他虽觉得无奈,却也要承认,在殷华带领下,他的确是欣赏到了江南小镇,种种趣事,也的确是留在他心里了,甚至一时间恍惚地冒出点念头——若今后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伙伴,哪怕是黏人一点、无赖一点、酸腐一点,好像也并没有关系,似乎……还不错?
即便是在初知他贵为亲王、手段辛辣时,虽心中不认可这人过河拆桥,却也一时间为他滔滔雄辩折服,在成王被晚空请走的时候,他也是真心诚意地担心这人安危。
然而——
他既知道了依依,既知道了凌云,既知道了成王那些手段,便更清楚,他们不是一路人。
更何况还有婉灵。
少侠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隐隐约约地在怕些什么,只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多想成王为何会——
少侠失魂落魄地跑回师门,连续好几天都往兰汤苑跑,弄得掌针都嫌弃他了,点着他鼻子说,你是失恋了还是被妹子给甩了?天天泡在这里偷懒!
然后又被师姐揪着耳朵领了几门差事,扔出了风晚林QAQ
师门缺几种药材,要他去采药——是真的,采药。
跑到雪山上采药什么的,一点都不苦,真的QAQ,好在不是什么急用的药材,少侠一路东逛逛,西逛逛,攒一到些,就就近交到师门驻地去,若没碰见合适的,权当游历,每每在师门驻地也能领到些杂七杂八的差事,无非跑腿或替人诊治,再大不了也就是给王朝军协助些日子。
他认识了很多朋友,看起来哪里都能说得上话,却又好像时时孤身一人。
游历得多了,身手渐长,便极容易甩开有意无意坠在自己身后的影子。仔细回想,或许蛮早以前就有,只是那时不够敏锐。拿人钱财,听人授命,与人办事,少侠也不爱为难手下人,有时候索性请过来一起喝个茶。
从此时起,便时不时接到那人的手书。
并不频繁,字也不算太多。
寥寥几笔苍劲有力,简单写他于西陵宫城步步为营,又或者是探问自己的消息。
少侠看过了,并不回写,只是原样折好递回去。
权当没看见封封尾页那句直白到露骨的话。
阿迦,甚念。
再怎么装傻,再怎么逃避,事到此,少侠也知道成王怀着什么样的念头——自那夜,他昏睡不醒喃喃念得全是自己的名字时候起。
少侠也想不通分明当初心心念念的是灵曦,怎地忽然移情了?
……如此、大逆不道,为世俗所不容。
不过少侠很少深思,只是偶尔在接过信时,会笑笑,若自己是一名女子、抑或对方只是当初那个书生,没准自己还当真会被打动。
但,那是成王。
高高在上的成王,欲夺取这天下的成王。
如何能长久容下此般将为世人诟病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