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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高处摔到比地狱更下层的滋味，她比谁都懂，生不如死。

「欣欣，对，这个姿势很好。」摄影师满意的按下快门键，多拍了不同角度的制服照后声明收工，林欣欣连忙上前和这次邀请她参加各校联合出版摄影的主办道谢，才和远处等待的男友挥挥手一同离去。

「很漂亮。」方沅廷接过女友的包包称赞着，林欣欣吐吐舌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修片后很漂亮还是化妆后才漂亮？」

「是素颜更好看。」方沅廷搂住她的肩膀，若似烦恼的说，「这次出完写真后要是妳就大红大紫当上什么模特儿怎么办？我会不会被妳抛弃？」

「才不会呢。」林欣欣捏住他的鼻子宠溺的笑着，又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急忙说，「我还得拿东西给宋政言，你等下在校门口等我，我再过去找你。」

方沅廷的微笑僵了一秒，林欣欣却没发现男友的不对劲，他也没说什么如往常点点头往校外走去，林欣欣则提着另一袋物品绕回学校的中庭。没几秒就发现正靠在墙边小睡的男孩，正想悄悄靠近吓他时，对方突然睁大眼睛大吼一声，吓得林欣欣差些摔倒。

「你很无聊耶！」林欣欣没吓到他反而被吓得魂都不见了，埋怨的指责。

「是学姊妳技巧太差了。」宋政言推推眼镜微笑地说。

「是、是、是，你的晚餐，记得不要为了赚钱忘记吃饭知道吗？」林欣欣将手上的餐盒递给他后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宋政言扣住她的手腕，林欣欣眨眨眼困惑的瞧着他。

「我喜欢妳，学姊。」宋政言认真的表情让林欣欣怔了。

「……才不要，你那么不懂‍‎‌‌‎情‎‎‌趣‌‍‌‍‎，我才不要跟你这种无聊的男孩子交往咧。」林欣欣面无表情的道出前三个字后，又露出捉弄的笑意戳了戳宋政言的额头，「更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所以不行。」

「早就知道妳会这样回答了。」宋政言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眼神更加温柔的说。

「那你还要告白？」林欣欣皱眉不理解的说，宋政言笑了出声，「因为我还是想试试看我有没有介入的空间。」

「你啊，专心去打你的工念你的书吧，等哪天你变得又有‍‎‌‌‎情‎‎‌趣‌‍‌‍‎又帅气时，我看看我身边是不是空的，再考虑要不要跟你交往啰。」林欣欣玩笑的说，接着对他挥挥手转身离开属于他们记忆中的中庭花园。

宋政言低头凝视还温热的保鲜盒没了原来的笑容，自从他有过因为打工昏倒的经验后，林欣欣便开始对这个社团学弟放心不下，主动替他准备便当要他好好加油。

他比谁都清楚那两个人有多恩爱，怎么会认为自己还有进去她心上的机会？宋政言叹气，说服自己应该要收起那些不应该再有的情感了。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太快，让他连抽身都来不及。

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浑身黏腻的回家，林欣欣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冰凉的水柱让身体降温，步出浴室吹干发丝后她将窗台的帘子拉开，不出所料，那人已经靠在隔壁栋的窗台等着她。

「又和方沅廷出去？」黄浩禹将退冰的芒果汁递给她，林欣欣点点头接过，一碰触杯身是常温忍不住埋怨了起来，直说这天气就是该喝冰的。

「妳还想下个月躺在地上打滚啊？」黄浩禹挑挑眉，言下之意就是敢要求加冰就没有下次可以喝了，林欣欣妥协的尝了一口，自言自语的碎念着：「你真的是管家公耶，又不是我男朋友。」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收拾妳房间。」黄浩禹将视线转移到她身后杂乱的房间，地板上不是衣服就是包包或课本，让他不禁拧眉烦躁的直瞪着她不放。

事实上直到国三时黄浩禹还是会看不下去的帮她整理，直到一次捡到衣服下的蕾丝内衣和未拆封的卫生棉后，他死都不肯再踏进她房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坏处就是林欣欣压根没把他当异性看，听到时还觉得他太大惊小怪。

瞧着她心满意足尝着芒果汁的侧脸，黄浩禹犹豫好一会还是没能把自己看见方沅廷和其他女孩约会的事道出，再观察看看成了他说服自己的理由，他没想到最后也成了他不能原谅自己的理由。

翌日宋政言一看到网上吵的天翻地覆的评论后，头一次翘了应该要去的打工，匆忙跑到林欣欣的班上，与林欣欣同班的学长学姊们指了指尽头的班级，说她去找方沅廷了，同一秒，那头立刻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整排的班级全探出头来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宋政言推开人群走向在窗边争吵的两人。

「怎么，妳裸照被上传就跟我有关系吗？」方沅廷冷哼一声不屑的说。

「什么？」林欣欣不敢置信的瞪着男友，拳头握的死紧，昨天还贴心送她上下学的男孩就像完全不同的人似污蔑她的人格。

「妳以为我不知道妳每天都跟他偷偷在中庭见面吗？」方沅廷硬是抓住林欣欣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没分寸的力道让林欣欣疼痛的皱起眉，宋政言立刻推开方沅廷挡在林欣欣面前，质问的说：「你这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清楚？这双破鞋天知道被几个男人上过了，现在出事了才说是我散播她裸照？怎么不说是她自己犯贱不知道传给哪个男的才诬赖我。」方沅廷没了原来好好男友的模样冷瞧着她。

林欣欣宛如没了灵魂的娃娃空洞的站在原地，他明明知道她只有他一个男人……也知道他就是自己第一个男人，除了两人‌‍‍‎性‌‎‎‍‌爱‍‍时他央求拍下的照片以外她根本没拍过什么裸照，林欣欣最后再也无法忍受的狠狠打着方沅廷的胸口崩溃的吼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

「放手啦──」方沅廷懒的跟她动手，捉住她的手腕后将她往走廊推倒在地，玻璃划破她的手掌流出大量鲜血，掌心的疼痛早已不比心里的打击大，宋政言赶紧用手帕压住她血流不止的伤口。

「你要，这个破鞋就给你。」方沅廷用双手理了理被林欣欣弄皱的领子鄙视的说，转身走入班级。宋政言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不浪费时间在这个人渣身上，抱起林欣欣就往保健室狂奔。

林欣欣原本就是E高有名的校花也是学校的宣传大使，在南区几校中名气不小，尤其原来要推出的摄影集就是以全台制服正妹为题，林欣欣本来名气有多高人生就被毁的多彻底。

‌‍‍‎性‌‎‎‍‌爱‍‍裸照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在各大网站上被转贴公布，观看人次超过千万人，几百条留言从各方狂洗林欣欣开设的无名小站，多数都是故意开设来攻击她的分帐。

「就是犯贱啊，高中还没毕业就破处。」「我不会对她失望啊……最失望的是没有完整版视频喔？求载点。」「都拍了怎么可能没干。」「E高公车，我也想当车长啊。」

宋政言不再往下翻看留言关掉笔电，立刻打了电话向原来兼职的打工请辞，如果只有寸步不离的守护才能保护她，他愿意用此偿还欠林欣欣的那些照顾。

黄浩禹听到消息赶来教务处时，正好碰见林欣欣和林母走出，远处传来的话语让他停下脚步。

「我怎么会生出妳这么丢脸的女儿！」林母脸色难看的指责着，又说，「妳还敢要求报警？妳是嫌事情不够大要让全世界知道妳被人糟蹋吗？」

林母连看都懒得再看女儿一眼，转身离开走廊，独留林欣欣站在原处。

黄浩禹这才缓缓走近，林欣欣瞧见他双眸闪过一丝意外，随后苦涩的问，「你也是这样看我的吗？」

「妳明知道我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晓得我还能相信什么？」林欣欣闭上眼情愿什么也看不见，看见的也有可能是虚假的、听见的也有可能是恶意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相信什么了。

黄浩禹再也忍不住冲动，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轻语，「别把阿姨说的放在心上。」

林欣欣微微睁大双眼，直到靠上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胸膛才懂了被陪伴遮盖住太久而没发现的情绪，不敢置信的推开他，摇头，「要是被看见你也会被我拖下水的。」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林欣欣吼着，不再回头快步离开试图保护她的人身旁。

林欣欣的生活从那天开始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翻转，原来仰慕她的人总会用莫名打量的眼神瞧的她发寒、常往来的学弟妹也全断了交集，就连班上分组都像和她隔了一道透明的墙似，再也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存在、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存在。

学校仅用是她自拍传出去作为此事的结案，就连女老师也会有意无意在课堂暗示她的行为不检点才会招人这么做，同学也自以为幽默的讪笑着。

「结果只剩下你会陪我了。」林欣欣露出凄凉的笑容看向宋政言，早已不会因为言语泛红的眼眶也流不出再多的泪水，宋政言学不会说话，只是静静陪伴她。

他勉强只能笨拙地说：「还有浩禹学长。」

「你应该要说那更好，想跟我独处之类的话啊！这样你以后怎么追女孩子。」林欣欣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谈笑风生的说这些话，只是越是想说服自己时间会带走这一切就越摆脱不了被人狠狠背叛的事实。

体育课轮到她当值日生送球回体育馆，同学几乎一下课就全一窝蜂散了离开球场，独留下林欣欣吃力的推着篮子进体育馆的仓库。才收拾完要从体育馆旁的小道离开，林欣欣就被人从后硬是拖入馆内的黑暗中。

「快点、快点。」黑暗中她看不清是谁抓住她，只听见那人心急的催促伙伴。

林欣欣奋力扭动身体想爬出馆内，又被对方从后抓住双脚拖回。

「她一定很‎‍‌‎淫‎‍‍‌‌乱‌‎‍‎才会拍那些照片。」「妳不是很饥渴吗？我们来填饱妳啊。」「我不要啊啊啊啊──」黑暗中那些手又碰触到她的身体，皮肤几乎在被触碰时起了鸡皮疙瘩，林欣欣反胃的想吐。

男孩一巴掌打上她的脸颊，从口袋拿出一把磨亮的刀子警告着，「妳再叫我就让妳连活着出去都做不到。」

一说完那两人又猴急的开始用力扯着她的衣服、撕碎她仅存的底裤，林欣欣抓着一旁的地板绝望，双腿间摸蹭的手又或者是恶心的巨物，都让她难以忍受的哀号着，她知道两人准备要‌‍‍‎‌强‌‌‍暴‎‌她，泪水随着眼角滑落等待死亡。

即使就差那一秒才完成，也阻止不了她心已死的事实。

宋政言和黄浩禹正好赶上，抓起她身上的男孩往另一旁甩去，宋政言急忙将外套复上她被剥的干净的身躯，林欣欣却依旧躺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没了知觉。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和心爱的人做了喜欢的事情，为什么就要接受这种对待？

为什么身为女人就注定要成为破鞋、公车？男人就永远是性经验丰富、高超？为什么这个社会对女人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凭什么！

再回神已经是另一日的她，身后和脚下传来惊恐声、劝导声，林欣欣却像听不见似轻摸着女儿墙面，享受久违被风吹拂自在的感受。她没了人性应该有了害怕轻轻晃着双腿，像是有翅膀的天使，任由长发飘起。

「学姊！快点下来。」宋政言汗流浃背赶到顶头，慌张的对她喊着，林欣欣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不觉得这世界很不公平吗？女人破了处比垃圾还不如。」

「欣欣，妳不要这样，快点下来。」黄浩禹急忙吼着。

「我要去找我的灵魂，它掉下去太久了。」林欣欣扯开笑容胡言乱语的说着，宋政言赶紧开口初次唤了她的名字，「欣欣！」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林欣欣感到意外的回眸，疲惫的笑容沾上了止不住的泪珠，「可是我太累了，对不起。」

林欣欣闭上双眼，宋政言见她准备跃下，不再等候机会和黄浩禹同时抓住差些摔下、全身吊挂在外头的她。林欣欣睁大双眼痛苦的攀住他们紧抓的手，试图让他们松开手，两人却只是越抓越紧。

「放过我，让我死！」林欣欣哭喊着。

「只有弱者会选择死亡！活下去！妳告诉我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的，妳怎么可以选择死亡！」宋政言愤怒的大吼着，林欣欣睁大双眼没料到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给他便当时说的那些话，和宋政言每天并肩坐着的每个画面轻易闯入她的心，到最后他还不放弃她……

「欣欣！妳不能死！妳死了我未来的路怎么走！妳不是从小就缠着我吗？半途而废不是妳的作风啊！是妳自己说过要一起毕业的，就给我乖乖爬上来不准放手。」黄浩禹边吃力的抓着边大声附和着，林欣欣看着陪自己度过快一辈子的青梅竹马，只有他还相信她……没有袖手旁观。

林欣欣哽咽地吼回去，「哪有人这样阻止人家自杀的啦。」

两人见她死意不再坚定趁时将她拉上顶楼，宋政言、黄浩禹用身体当作肉垫护住她的身子，林欣欣跌在两人的身上疲惫到有些动弹不得，他们没将她推开反而伸手拥抱住她，沉默让泪水太轻易落下。

命运对他们太残酷无情，仿佛只有一跃而下能解决过不去的痛楚，就连死亡都一无所惧时才发现活着是最难的习题。时空的锁链狠狠锁住彼此缠绕，谁也不能挣脱这一切，刻入骨里的情太深，尽管无关爱情也至死不渝。

最后成了彼此生命中死也不能失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