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漠然：“本来想让你听一听，后来想想，我一张嘴难抵群言，我说你不一定信，那不如让你亲眼见见。”

贺老爷垂在身边的手猛地握成拳头，张开手掌迅疾地扫在妾室的脸上。妾室被重重的力道打的整张脸发麻。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贺老爷惊慌失措，众人将贺夫人捞起来。意料的是，贺夫人灌了满肚子的凉水，却没有昏过去，维持着一丝神智。

直到人群中传来动乱，妾室才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她扶着栏杆站起身，一股血腥味从她的身上散开，可妾室全然不顾，一步轻一步重的走到众人的身边，立在贺老爷的身后冷冷的说道。

“瞧，多奇怪。她落一次水，连肚子都平了，可是孩子不小心落到了湖里。没事，明日我再缝制一个给你，放心。”

妾室悠悠笑着对上贺夫人的视线。“我女红好，做的比那个更真。”

“原来她是这样疯的。”林菀娘长久未动的视线闪了闪，从妾室的身上拉回来，投在屋中暗色的角落。

“你既然猜到了。”妾室转过头看向林菀娘，有些不太相信，“听旁人所说过？”“并没有。”林菀娘摇头否认。

“猜测，孩子这件事情是贺夫人心中的病，你将那一块遮羞布直接扯下，血肉模糊的伤疤足以将人逼疯。久经多年的心病，一朝暴露众人之下。丑陋的揭穿在自己心爱人的眼前，贺夫人难免会疯。”

“看来你比我聪明些。”妾室听见林菀娘的话头垂下，四边凌乱的头发遮住她半张脸，瞧不清眼中的情绪。

“我没想过她会疯，也没想那天晚上她疯的那样厉害，一把大火将四周烧了个干净，唯独她没死，只不过浑身上下烧的人不人，鬼不鬼，也没什么活头。”

“所以现在贺夫人已经不在了。林菀娘对妾室说：“你心中这么恨她，又何必系着一条白布。”

“说是恨，又或者不恨。说是不恨，我们也没有一个人是好人，只是觉得有些唏嘘，你死我活，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妾室站起，沉睡的孩子哼出声。

妾室将他揣在怀中，对外面看了一眼说道：“雪已经停了，我该走了。”林菀娘并未阻止，站起对即将出门的妾室说。

“所以那个亲信留在你的身边，是为了折磨你的余生，是为了留下贺夫人的一双眼，看你过得凄惨，她才好下去和自己的主子说。”

妾室脚步一停，并未出言，接着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林菀娘隔着窗户，视线投到楼下，两道身影缓慢地行走在雪中，前一人手里抱着丝毫不敢放下的孩子，后一人牢牢的跟在她的身后，像是没了血肉的影子。

“小姐。”翠花不知何时来到林菀娘的身边，随她一起看了看楼下，又奇怪说：“小姐为何会对她感兴趣？”

“也没什么，走吧。”林菀娘摇头，将窗户猛的合上，像是看了一场皮影戏，终究落幕。她暗自叹道：一出糊涂账。

年后，林菀娘在府中呆的日子越发的无聊，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更不知道想要去做些什么。

“唉！”她趴在桌子上一声又一声的叹着气，郎允礼此时去了别处，不在她身边，她就更没人陪了。

翠花在一旁听着林菀娘的叹气，忍不住说，“小姐，你若实在是无事可做，不如去整理一下药院子里的草药，除除草。”

林菀娘头也未抬，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说，“前两日刚刚整理过了。”“那小姐你教我翻花绳吧。”“你现在的花绳翻得比我都好，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那我们……”“翠花，我好无聊呀，我好想去做些什么，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书房中的有些光怪陆离的书，小姐，奴才去给你拿来。”

“书房中的那些书，我都快倒背如流了，翠花，算了吧，咱这乌木城中还有什么好玩的呀？”“小姐，自打过完年以来，你经常带着我东奔西跑的，乌木城中除了那聚财楼和那……”

“聚财楼？那是何地？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翠花心下一惊，完了，说错话了，之前少爷曾经叮嘱过她。

即便是小姐带着她再出去胡闹，聚财楼这个地方，还有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个花楼，可是绝对不能去的，这可是少爷千叮万嘱过的。

“小姐，没什么，你听错了。”林菀娘眯了眯眼睛，听错？她才不可能听错，肯定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翠花没有告诉她，于是她站起身，慢慢的走向翠花。

“翠花呀，你刚才所说的聚财楼，可是同才子楼一样的地方？”“是呀，小姐，对对对，就是同才子楼一般的地方。”“那我怎么没见过？”翠花哽住了，小姐学坏了，现在居然会套她的话了。

翠花苦着脸说，“小姐那个地方，咱真不能去，少爷……“林菀娘越发的靠近翠花，“可是郎允礼告诉你，不让你带我去那种地方？”

翠花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姐，这个跟少爷没什么关系。”随后，翠花觉得自己越说越乱，索性闭了嘴，不再看林菀娘，林菀娘瞅着翠花的样子，轻声笑了笑。

“不说？那我出门自己去找，总归会有人认识这聚财楼的。”随后林菀娘转身进到了里间，翠花一听林菀娘的话，连忙想：坏了，若是要让少爷知道，她让林菀娘去了聚财楼，回来指不定又要怎么罚她呢。

于是翠花跟着林菀娘一同进到了里间说，“小姐这聚财楼可不是我们能进去的，它一般只会让男子进，你说我们两个女子岂能随意进出那地方？”

此时正在收拾自己的林菀娘，停下了手中的活，说，“只有男子才能进出？莫不是花楼？”翠花摇了摇头，“小姐，花楼怎么可能叫聚财楼呢？”

随后林菀娘又沉默了一阵，就在翠花以为自己家小姐要放弃时，林菀娘说，“你说的聚财楼那财字，是金钱的那个财吧？”

“是呀，小姐，所以少爷才不让我们去那里的，哎呦，我的好小姐，咱们换个地方去吧，你不是想要去……”

“我就要去这聚财楼，他郎允礼凭什么不让我去，还不让女子进去，哼，翠花去，给我找两身男装来，今日啊，我说成什么也要去这聚财楼走一遭。”

林菀娘大手一挥，便让翠花去准备，她见翠花站在一旁没有动，嘴中还嘀嘀咕咕的说，“小姐，我们真的去不得那里。”

她猛地一拍翠花说，“去，小丫头，还想不想要你这个月的月钱了？你要是不想要，那我便自己去准备，到时候若是没带你一起出去，回来郎允礼问你，我的下落，我看你怎么回答他。”

翠花被林菀娘猛地一拍回了神，随后林菀娘便将她推了出去，翠花一边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少爷回来，定是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了，一边还是去给林菀娘准备男装。

换好了衣服的林菀娘从里间出来，随后摇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扇子冲翠花说，“怎么样？我这男装不比那郎允礼差吧？”翠花一脸苦涩的站在一旁说，“小姐，我们真的要去吗？”

林菀娘拿扇子点了点她的下巴，说，“去换上你的衣服，我们一同去。”“可是小姐，我们去也行，绿萝是不是得跟着？否则就你我二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我们会应付不过来。”

林菀娘认真的思考了一阵，随后说，“可以，带上他吧，反正我们要去的可是聚财楼，去了那里就是赢钱去了，有绿萝相陪，我们的胜算只会更大一些。”

林菀娘早就决定了，即便是翠花不说，她也会让绿萝跟着，因为她是没有武功，耳朵也不如习武之人的聪颖，所以若是去了那里要玩一些骰子之类的，还需要绿萝来帮忙。

翠花见自己劝动了林菀娘，随后她也就屁颠的进去把衣服换了，说实话，翠花也是很期待的，因为她活到这么大，还没有光明正大的去过那个地方。

以前只是敢偷偷摸摸的在门口望两眼，随后便赶紧离开，如今木已成舟，即使她再不愿意，小姐若是真的要去，她总不能让自家小姐一个人去那聚财楼。

少爷回来，若是要责罚她受着便是，反正有小姐撑着腰，想必少爷也不会狠罚她。

出了府的主仆三人走在街上，林菀娘走在前面摇晃着扇子，束着冠发面色白皙，长相俊俏，当真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