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尊并未离开,换做他如一尊石雕一般立在门口,注视着那正在刷碗的倩影,素雅的长裙,那挽起的松松散散的发髻,他双手背在身后,掌心的伤口此刻泛着丝丝的疼痛,不论多大的疼痛他都能忍,可是,看着如此的背影,他却有些胆怯。
想起那日他冲进大冶的皇宫,直奔她的寝宫,那里的一砖一瓦他都熟悉,甚至有几层台阶,那台阶上有几条裂纹他都一清二楚,当他冲进宫殿时,看着那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她时,那插在胸口的匕首,鲜血染红了他的眼,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靠近的机会,而他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什么叫做蚀骨的疼痛。
申屠尊冰冷的容颜闪过一抹痛,他双拳紧握,那样的疼痛蔓延全身,每每想起的时候,他便生不如死,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坚持到现在,他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看着她的背影,竟然是那般地不舍。
他的脚步不听使唤地向前,直至立在她的身后,张开双臂将她那清瘦的身影纳入怀中,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只是如此抱着便好。
玉汝恒身形一顿,手中沾满了水渍,她只感觉身后那宽厚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她将碗筷放在一旁,拿过方帕擦拭着手上的水渍,而后冷冷地开口,“抱够了吗?”
申屠尊一言不发,只是将她紧紧地困在自己怀里。
玉汝恒蹙着眉头,仰头望天,抬起双臂挣脱开他的束缚,蓦然转身,直视着他,“申屠尊,我和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说着冷情地话语,句句像一把利剑插入申屠尊本就鲜血淋漓的心,大错已经铸成,他又怎会奢望自己会得到她的心,只求这几日与她的安稳相处便足矣。
申屠尊深邃地双眸垂下,缓缓地转身离开。
玉汝恒看着他那隐藏与袖中手,此刻鲜血自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她烦躁地咬了咬唇,抬步向外走去,自里间拿出金疮药,踏出屋子走向立在院中的他。
申屠尊只是直视着前方,一贯的冷漠,而她将金疮药塞入他的怀中,抬步踏出了院子,缓缓地向前走去。
申屠尊垂眸看着怀中的金疮药,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立在院中归然不动。
玉汝恒只觉得无趣,立在前方的池水旁伸展着手臂,良久之后转身,便看见那依旧立在烈日下的身影,她眉头一皱,只觉得此人还真是脾气古怪。
她一步一步地重新回到院中,盯着那原封不动的金疮药,她抬手将金疮药自他的怀中拿了过来,冲着他挑眉,“将手伸出来。”
申屠尊依旧冷着脸,却还是顺从地将双手伸出,掌心向下。
玉汝恒无奈地叹了口气,“掌心向上,摊开!”
申屠尊乖顺地翻过手掌,只看见双掌上两条伤痕,此刻沿着那伤痕正在流血。
玉汝恒抬眸瞪了他一眼,“你不疼吗?”
申屠尊并未回应,心中却是一阵苦笑,这种疼比不上当年失去你一分的疼。
玉汝恒自袖中拿出绢帕,步入屋内端出一盆清水,而后示意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她将铜盆放在石桌上,随即坐在他的对面,申屠尊始终伸着双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