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此时正眠花宿柳的公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是谁在骂本公子?!”便又再次沉醉于周围的桃红柳绿之中。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这是重生以来第二次进宫了,每次进宫都带着不同的心情。上次,她战战兢兢,生怕景墨会破坏了她的计划。可是这次,景墨就站在她的身边,而她,只觉得安心。
宫门外停了许多马车,眼睛从那些马车前挂着的府牌上扫过去,都是些朝臣及几位皇亲国戚的马车。
云汐烟扭头看向景墨,微微退后一步,低着头,一副恭顺的大家淑女风范。
景墨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将她眼底的冷意收入眼底。这丫头越来越会装了,如今这模样,倒是比帝景城中那些名门闺秀更有几分大家风范。
狄炎扶着景墨走在前面,今日是十五,王爷先前又在归闲居引发旧疾,今日只怕不好过。狄炎心中的担心都压抑着,不敢写在眼中。
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他早已学会了情绪内敛,不让人察觉到他心中的想法。尤其是在皇宫之中,他更是越发谨慎,不能让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分毫的异样。身为王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他的眼睛可以泄露太多的秘密。
云汐烟亦步亦趋地跟在景墨的身后,进了宫门之后便一直有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见景王爷身后竟跟了位女子,那小太监不由地好奇多看了两眼。
云汐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角刚刚将景墨的衣袂收在眼中,旁人,她一概不理,不看。
这皇宫,她生活了整整十年,如今便是闭着眼睛也可以顺利地走到今日夜宴的中心——朝阳殿去。可她不想闭着眼睛走,在这血腥而肮脏的宫闱之中,一旦闭眼,她的眼前剩下的便只剩下那大片大片无法抹去的血红。
只有看到眼前这一抹不算纯净的月白色,看到景墨,这个前世在她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的颜色,不曾出现过的人,她才能确定,她如今身处的地方和早已重生的事实。
眼中的鲜血仿佛可以被这月白色洗净,她只顾垂眸,跟着他走,不管他走去哪里。
她难得的这么安静,可他却不喜欢她现在的安静。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周身盈晕着那种自从新年伊始以来,他经常能够从她眼中,从她的身上感觉到的压抑和死气。她不该是这样的,她该是有活力的。
“烟儿,你不喜欢这皇宫?”他微微侧头,脚步放缓一步,便离她不远。声音低沉,伴着几声咳嗽,不让旁人听闻,却仿若一股暖流,瞬间划入了云汐烟的心头。
她不喜欢这皇宫。一直都不喜欢。若不是为了南宫毅方,她如何肯呆在这牢笼里十余年?如何肯让着四四方方,看上去金碧辉煌,实则埋葬无数冤魂的围墙困住她渴望的自由?
嘴唇一勾,云汐烟微微抬头,正对上景墨温柔的眸子,那双如深潭一般墨黑的眸子里,满溢着宠溺。云汐烟勾唇一笑:“怎么会不喜欢呢?这里这么豪华,这么大,那么多人想要进来,烟儿怎么会不喜欢呢?”
似是不满她的敷衍,景墨顿下脚步,充满责备地看她一眼,一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无奈叹息一声,他才又继续向前:“烟儿,那是别人,不是你。你向往自由,从不喜欢被束缚,又怎么会喜欢这金子堆砌的牢笼呢?在我面前,你又何须如此。”终究,你还是不能信我么?
云汐烟愣了愣,却没有停下,继续跟着景墨的脚步走着,却没有接着景墨的话,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