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男子消失的背影，云汐烟的目光渐渐移向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她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六年，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心理却已不复当初的激动与甜蜜，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皇后的寝宫本该是椒兰宫的。当她回宫以后，她也一度以为，南宫毅方会将她安放在椒兰宫中。直到他拥她入怀，用痴缠眷恋的语气对她说：“烟儿，你是朕的妻，自然当同朕住在一起。”

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不顾后宫佳丽的怨怼，毅然将她安排在了正阳宫中。那时候的她，心里有多甜蜜，此时的她，便有多少的恨。

她一直以为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她，直到如今才发现，他不过是在不遗余力地为她散播美名，不遗余力地为她制造敌人而已。

越想，越明白当初所发生的一切背后潜藏的意义，也越来越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真是蠢笨的可笑。难怪云仙儿会嘲笑她，难怪所有人都鄙夷她......

即便不想，却还是见到了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正阳宫的大门就在眼前，头顶“正阳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是为了向世人炫耀它身为帝王寝宫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文贞帝要问案，却不是在朝阳殿，也不是在御书房，反而选择了自己的寝宫，其间深意，还真是丝毫不做掩饰。

云汐烟在心底嘲讽一笑，一脚抬起，正要踏进门槛，便听到了南宫毅方唤她的声音：“云大小姐也来了。听说昨日云大小姐被掳翠屏山，可有受伤？”

关切的话语，温和的表情，前世的自己，不正是被他这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给吸引住的吗？

云汐烟并没有收回脚，反而走进了门槛，才朝南宫毅方行了一礼，也不回答南宫毅方的问话，只说了一句“陛下还在等着，七皇子恕罪”，便径自走了进去。

南宫毅方的脸色瞬间黑沉了几分，却又迅速敛去。

文贞帝不在前殿，云汐烟走进去的时候，大殿正中央的大鼎中的炭火还在熊熊燃烧着。殿内的装饰依旧是前世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右手边书案旁放着的那个本是用来装荷花的黑色水瓮还在。

那年，南宫毅方突然带着一个女人走进来，然后当着她的面，怒气冲冲地将那个女人的手脚砍断，用这钟鼎中烧得火红的木炭烫瞎了那个女人的双眼，又将毒药灌入了那个女人的嘴中，最后，他将水瓮里的芙蕖拔出，将那个女人扔了进去，然后冲她吼：“你满意了吗？！”

在那之前的一天，他们吵了架，因为一件小事。后来，他便说，她变了，自从有了杜氏夫人之后，她就变了。

当时，她吓坏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血，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就那么活生生地被剁了手脚，扔进了一个水瓮里。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书中所说的人彘竟是如此可怕的模样。

那之后的一年里，她夜夜被噩梦惊醒，梦里都是那个女人满身是血的模样。她的双眼流着血，没有腿，漂浮在空中向她索命。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做噩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噩梦的最后总是会出现一个天神从天而降，为她斩妖除魔，告诉她，不用害怕。

那个时候，每次醒来都是在南宫毅方的怀抱之中，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他又有别的算计，那个时候的南宫毅方竟出奇的夜夜留宿，而她也自然而然将那个天神当成了他。

如今，水瓮还在，她却总觉得那个女人会突然从水瓮中飘出来，一如她第一次被丢入这个水瓮中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