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近来有雨，原本就地处南方，频繁的冷空气连着如珠的春雨让原本已经回暖的天气形成了倒春寒，落在人身上时，湿冷一阵阵地来。

如今家里两个高三的学生，姜女士和文先生回来的也很勤快，只不过他们是没办法像高三学生起那么早了，姜稷半合着眼打哈欠，姜女士昨天半夜回来，这个点估计还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呢。

天蒙蒙黑，蹦到公交车站内的雨滴打湿了不少学生的鞋面，文慎撑着伞向姜稷那边斜了点，“公交车来了。”

“哗——”公交车破开水面，这一路上的积水已经不算浅了，人径直淌过去都能没到小腿肚，但西城人似乎都见怪不怪，就连司机师傅停车都紧挨着车站，利用上面遮阳挡雨的檐板，不让上车的乘客被这泼天的大雨给淋湿了。

这一站的人不少，不然文慎文慎也不会站在公交车的外沿撑伞，上车后，文慎把湿淋淋的伞放到伞篓里，姜稷和他并肩拽着把手在公交车摇摇晃晃。

姜稷是故意的，他平衡力好得不得了，却非要装做重心不稳。

文慎耳上挂着一只白色耳机，另外一头在姜稷那，里面正播放着调了倍速含糊不清的英语听力，姜稷又一次挨过来，文慎就站稳让他靠着。

座位上从菜场买了菜的老人家和邻座的人交谈了起来，“今年这雨比去年凶一点，打人身上还有点疼。”

“去年这个时候还没这么大的雨，不都是梅雨季才落起来的吗？听说鹤渠街那一块水积得比我们这还深……”

姜稷握了握手心，十分自然地把手伸进了文慎的口袋里，公交车内的气味并不算难闻，就是公交车必须走走停停，姜稷挨着文慎补了个磕磕绊绊的觉。

“前方到站西城一中，请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关好车门，下一站西城博物馆……”

穿着一中蓝白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下车，姜稷看着一中门口，无语道：“这前门都成汪洋了，这怎么过去？”

刚下车的同学都看着自家学校门口涨起来的水，一脚下去直接没过膝盖的深度，更别提头顶上还有啪啪打在公交车檐上的大雨了。

有个别同学挽着裤脚背上背着人，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这说什么也要去上课的精神极大地鼓舞了守在校门口的王主任，他也没管这是一对男同学和女同学，心情极好地放了他们进去。

王主任不知道从哪拿了张桌子，他站在桌子上，拿着个大喇叭，大声喊着：“同学们不要急！教务处的老师已经在想办法了，大家暂且待在避雨的地方，吃早饭的吃早饭，背单词的背单词。”

王主任眼睛尖，看到个别已经萌生了退意的学生，说道：“今天的课我们是一定会让大家上的！不要担心，就算是等会下雪打雷落冰雹一中都不会放假！”

一众学生：“……”

“脱吧。”

“你确定，这么多人。”

“嗯。”文慎又说，“等会有考试。”

“都高三了，搞得哪天没考试一样……”姜稷迟疑地说：“要不再等等？这么多人看着我不太好意思。”

文慎惦记着那几道题目还没和姜稷讲，他从背包里拿出装早餐的塑料袋，看着姜稷，“你脱不脱？”

姜稷手搭在文慎肩上，刚要把鞋子脱下来，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要背我吗？那你淌水过去我为什么要脱鞋子？”

文慎：“……”

姜稷左手两个背包外加一装着运动鞋的塑料袋，右手环在文慎的颈前，撑着伞往前遮，他看着那积水没过了文慎的膝盖，问：“文慎你冷不冷？”

文慎牢牢地把住姜稷的腿弯，说：“把伞往后面打一点，你背后全湿了，水都沿着你衣服滴到了我手上。”

“啧。”姜稷不耐烦磕了他一下，“你走你的就是了，还管那么多。”

刚吃饱早饭的周越看着食堂外的瓢泼大雨，不时还从天空上劈过三两道紫黑色的闪电，感概：“这又是哪个渣男发了誓？”

周越家里反正也没人，情愿他一个人回去面对那空荡荡的家还不如住到学校里来，还热闹点，周越和老师说过后，打包好了东西，三个星期前搬到了学校里来住宿。

周越拿起他的小黄鸭雨伞刚想往外走，手机嘟嘟地响了。

姜稷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拧着湿了的校服，问：“人在哪？周越，哥们我需要你帮忙拿件衣服给我，要干净的，不要那种穿过一次没洗的……”

文慎穿好鞋后过来帮他拿着手机，周越听到那边水啪嗒啪嗒往下落的声音，“啧，这破衣服怎么这么吸水……”

？

周越看着这没有停歇的雨，姜稷也是被渣男连累了？

等周越来的时候，姜稷文慎待在教室吃早饭，说是早饭，也就是昨天放学路过甜品店买的面包，两瓶香蕉味的牛奶。

姜稷咬了口，“拿错了，这是奶酪包，腻叽叽的。”

文慎把手里的吐司给姜稷，拿过姜稷手中的奶酪包，就着牛奶慢慢嚼，他翻看着姜稷做的笔记，太简略的，不过看得懂就行。

姜稷把手上沾到的糖粉往文慎的衣角上擦，文慎当没看到，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帮姜稷擦手，姜稷身上披着的还是文慎的校服，他整个人都被文慎身上那股清苦的气味给笼罩着，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来来来，新的，一次没穿过，印的还是我最喜欢的皮卡丘。”周越在姜稷班门口，看到文慎后也挥挥手。

速度还挺快。

周越的骨架比姜稷的大点，但衣服的尺码也就是个大概的范围，姜稷倒也穿得。

文慎待在姜稷的班里给他讲完了那几道题，他又在一沓试卷上圈出一些同类型的题目，说：“这几道，做完，下午我检查。”

姜稷看文慎就要走，他瞄着周围没什么人，就连平时来的最早的李深深，这回估计也被困在了校门口。

他飞快地牵住了文慎的手，指了指自己嘴边，轻声说：“这里没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