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门财大气粗,去那魔教老窝一趟,竟足足备了数十辆马车,车上满载金银财宝,甚至还有一车厢内特制了为鲛人准备的水池,真可谓是财大气粗。
本以为这次只是以符狸为代表前去交涉,未曾想连门主也要一同前往。其实也不难猜测,为的定是凌渊进入大乘期那事,莲心门与嗜血盟现在已是焦头烂额了。
鲛人与莲心门主还有符狸早便认识了,不过双方相见也都只是神色淡然,并不热络。符狸反倒来盯着我,目光不善,好像在用眼神谴责我水性杨花,连鱼都不放过。
不过无论他这么想,我都懒得搭理。大庭广众下也亲亲热热与殷为风挨在一起,连殷为风面上都多了些受宠若惊,恨不得把我狠狠揉进怀里。
我也只愿与殷为风共乘,符狸在我的拒绝下恼羞成怒:“寡廉鲜耻!和那脏东西靠那么近做什么?”我一手摸了摸殷为风的大腿,让他不要与那狐狸一般见识,另一手想直接关上车门。
小雪却挤到车门缝,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看我。手下动作一顿,面对外表可爱乖巧的小童,我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瞥到门外面色铁青,烦躁用折扇扇风的符狸,我便重新打开车门,一把将小雪塞进了他怀里。
我嘱咐道:“好好照顾小孩。”便“啪”一下毫不留情关上了车门。
折腾了一溜十三招,终于启程了。靠在人肉垫子上,平日觉得颠簸难挨的路程也会变得舒适几分。
没走出多远我便困了,刚合上眼,耳边却传来符狸的声音:“那鲛人一路过来,定是吃了不少人的。鲛性本恶,到底是兽类,改不了恶习。”
我又睁开眼,心中默默叹气。我发现殷为风有一毛病,总爱私下与我说别人坏话。之前是玄霄,李景煜,到现在,连一条鱼他也要踩一脚,变着法贬低。
我懒懒“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姿势。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了。我疑惑皱眉,感觉这还没出不羡仙外郊境地呢吧。
起身到车窗外一看,有几个人居然在卸车。符狸也下车了,朝着山石间站立了一会儿,那山石间便有密密麻麻的身影飞速朝他冲来。我被吓了一跳,旁边殷为风淡淡为我解惑:“一群狐狸。”
终于狐狸们来到了符狸身前,其中又有一批化出人形,还有一批化得是不人不鬼形,人身狐面,狐面人身,什么样的都有,不过大部分还是未开灵智的普通狐狸,只是遵循本能跟来。
有五六车装得竟是肉类食物和一些修炼法器,看来是符狸专门为这些狐狸准备的。这些狐狸很是高兴,兴高采烈作揖,而莲心门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我在啧啧称奇。
符狸与那几个人形化得好的仔细嘱咐了些什么,它们嬉嬉笑笑应下了,符狸这才放心回到车中,而这些狐狸也捧着刚得的东西欢欢喜喜跑走。
轻佻如符狸,倒也重情重义,对狐族是,对不羡仙中人亦是。狐族受他庇佑恩惠,倒也感恩戴德,但是莲心门中人呢?面上对符狸恭恭敬敬,心中又是何种想法?
本就无聊,想着这等无趣事,这次倒是让我真的混混沌沌睡去了。
不出所料又做梦了,而且是明知是在梦境中的梦,梦到的也还是浮玉山,见到的,也就是凌霄。突然想到一个说法,如果频繁梦到一个人,那一定是那个人没日没夜得在思念你。这个说法按在凌霄身上,是绝无可能了。
凌霄正在教几年前的“我”写字,大手覆在我的小手上,一笔一划落在宣纸上。
他一向认定“字如其人”,在这方面抓我抓得紧。而在一旁并无实体的我看了几眼那字迹,嘲到:“玄霄你的字确实好看,可是做人真是恶毒又恶心。”
凌霄根本不会听见我说什么,他说我写得很好,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我觉得实在闹眼睛,挥袖想赶快驱散这可恶的幻影。
这一挥是奏效了,不过没完全奏效,因为换了只是个场景,两个主要人物仍是挥散不去。玄霄与“我”同塌而眠,“我”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他也就放任“我”这么做。
其实从小我都是与他同寝,在被赶到其他屋子中住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大闹了一场。他在某一天突然忙碌了起来,而我这个小累赘,拖油瓶,也该别再拖后腿了。
再说了,这天下没有一对正经师徒是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甚至同塌就寝的。而这在后来我才知道。
一个个场景转换,明明我和凌霄的故事那么简单,可真要讲起来,那些琐碎小事却怎么也说不完。太多,太多,我都懒得看,便闲闲盘腿坐在一旁,自言自语:“殷为风比你强多了,比你高壮,好像胸部也比你大上许多。”
不知是否是错觉,本在闭目打坐的凌霄睁开了双眼,直直看向了我。我刚惊得心跳剧烈万分,就被人喊醒了。
叫醒我的自是殷为风,他为我抚去了被汗粘粘在额角脸庞的鬓发,道:“近来总是盗汗,是因噩梦吗?”我否认:“没做噩梦。”
殷为风还是有些担心我:“你这一觉睡得长,但并不安生。”一丝诡异的红晕蔓延在他脸上,我心觉不好,就见他接着道:“你嘟囔着什么‘胸部大’,莫不是在说我?”
我忙坐起,额头的汗刚被他擦干,这时却又渗出了一些。我扭曲着面庞道:“绝无此意。”
殷为风还想再说些什么,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万幸这时车马停了下来,外头有人喊道:“到了,到了!”这才解了围。
想快些逃离这尴尬氛围是其一,我确实也很想看看真正的魔教是什么样子,所以就迫不及待下了车。
嗜血盟很重视这次会面,气派的大门口乌泱泱全是来迎接的人。最令人瞩目的是人群最中央,一膀大腰圆,徐着花白络腮胡的大汉,他身下骑着的竟是只足有一人半高的赤目黑虎。
大汉骑着大虎,姿态意气风发得很,但双目浑浊,面上还透着些不健康的灰白颜色,给人种不协调之感。
我扫视了其他教众,发现所有人的脸孔都是如他一般,可神态动作又是诡异的亢奋。
不必多说,这肯定是那“仙血醉”,亦或是其他什么秘药的效用了。把人变得不人不鬼,让他们便于操控,从而巩固这嗜血盟的统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骑虎大汉应就是嗜血盟盟主了,与莲心门门主相谈甚欢,二人关系十分不错。嗜血盟教众也来请我们进入盟中,热情十足,可我看着他们病态的面孔,只觉不舒服。
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仍稳坐在车中的殷为风,我发现他对这嗜血盟是不屑得很,好像在无声表达:魔教怎没落至此,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称第一了。
我想着这嗜血盟看起来已经是很气派了,那阴星阁到底该是什么样子。这时一只手却胡乱揉了揉我的发顶,不用猜是哪个讨嫌鬼,那沁人心脾的莲花香就已经把他暴露了。
“喂,小魔修。”他调笑道:“见到真正的魔教怕不怕?”我趁着嗜血盟教众未注意这边的情况,小声回道:“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