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拼命挣开它,再不愿发一言。
原来这场海神祭典的闹剧,哪里是天灾,全是人为罢了。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前辈开了口:“那你也让它换,它想的东西吧。”
我绝望问道:从它身上,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前辈的声音是那样平和沉稳,让人信服:“云风,相信我。一点点小小的牺牲,会得到的回报有多大,你是意料不到的。”
我在心中焦灼犹豫,最终仍问:我该怎么做呢?
前辈说:“问问它,想要什么。”
我照做。那鲛人沉思了一会儿,说:“想要你褪下衣物,这很沉。”
吸了水的衣物确是重的,可让我在它面前脱衣,这简直是……
前辈想来平静的声音竟带了些波动:“用你咬它,作为交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照做,问了鲛人。他呆愣住了,随即嘴角上扬,咧出了一个怪异笑容:“你……哈哈哈哈哈,好,好,来吧。”
前辈忽的念出一段如同梵音的话,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可身体却发生了变化。
面前这鲛人修长的脖颈对我来说似致命的诱惑,我的犬齿变得极痒,像是要再次生长起来。我像兽类一样扑向面前的鲛人,朝着它的脖颈狠狠咬下,这一下便流出了血。
它的血颜色极淡,我如饥似渴,舔舐着破口,又不住撕咬想要饮进更多。它面对我野兽般的行为非但不恼,还宠溺地把着我的腰,让我姿势更舒服。
甚至它的声音都是带笑的:“你也想要这个啊。没关系,拿吧,都给他们了,自也不能少了你。”
可他说什么我都已是不在乎,脑子里只想着,埋进他的颈窝,舔,吮,吸,饮。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餍足得住了嘴。它用指尖摩挲着我的嘴角,那里沾着些溢出的鲜血。我嗅了嗅,主动用舌头吮舔上了它的指尖,一点点得,舔得干干净净。
它好像变得有些虚弱了,连环着我的手臂都变得疲软,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好似要睡去。
我也觉得困倦,就借着它还算温暖的怀里,靠着它赤裸的胸膛,睡去了。
我是被一道惊天巨响吵醒。
银尾鲛人自然也醒了过来,警觉看着一个方向。他的脖颈上有好几处几乎要露骨的创口,让我不禁回想起来昨日的种种。
我不禁瞪大双眼,瞳孔紧缩,在心中问道:前辈,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我怎会做出,吸食血液这样的事情……我要变成野兽了么?
并无人应答,前辈总是这样的。我心中不禁对他产生些许埋怨。
银尾鲛人像是觉察出了什么危险,抱着我飞速游走,向海洋更远的深处。
可这本平静的海洋却变得动荡翻腾,它紧紧用身躯护住我,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好像在寻觅一个容身之处。
可是这海今日却像什么也容不下似的,简直是要将这海水翻个底朝天,一个大浪席卷,我与这鲛人都被冲到了海面上。
我破水而出,竟看到了海面上阴沉着脸的师尊。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又面目凶狠的他,他的袍角染得尽是鲜血,脖颈青筋暴起,与那高风亮节浮玉山山主的身份,风光霁月的修仙界的大能,和温柔亲和的师尊模样大相径庭。
见了我,他面上的冰雪,才堪堪消融了些。他淡漠地扫了一眼紧紧抱着我的银尾鲛人,随即我感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我从他怀里扯开。
鲛人许是因为刚被我吸了血,身体虚弱了不少,可它仍咬紧牙关摆尾,激出巨大海浪,死死缠抱着我,那双竖瞳仇恨地瞪着师尊。
师尊垂着眸子,说:“小风,我以为你已殒命在这海中了。”
我呆愣住,推搡那银尾鲛人,道:“这一番皆是误会,师尊,这其中像是有些丧心病狂的人在作梗。”
师尊面上已恢复平静,甚至对我温和笑了笑,不过语气是冰冷的:“无论如何,你身旁这只鲛王,我要取他性命。”他连额头的青筋都隐隐凸起,朝着我们的方向用力合掌,我整个人便被甩到了岸上。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湿漉漉的我落进了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是李景煜接住了我。他的脚边,正是我的无忧,剑身也水淋淋的,应也是从海中捞出的。
李景煜面上是狂喜之色,仔细看去他的眼眶有些红肿,脸庞更是还有泪痕。
银尾鲛人发出非人的怒喝,刺耳无比,大片海水顿时如利爪一般,四面八方得朝着师尊击去。
师尊招来自己的剑,嚯嚯挥舞,剑锋嗡鸣似在劈着坚硬之物,斩断周遭强劲的海水。
我的手背不小心被溅到了岸上的水花击中,顿时破开一不小的伤口,鲜血直流。我惊讶于这海水竟像利刃般锋利,李景煜便已拦着我远离海岸,独留师尊与那鲛人在海上交战。
天已经是黑沉沉一片,本因祭典人满为患的海岸和街道上,竟连除了我与李景煜外,一人也无。
我不禁问道:“师兄们呢?百姓呢?”
李景煜声音有些冰冷:“现在便去与其他弟子集合。百姓们,都不敢出来了。”
我有些担心:“伤人了么?”
李景煜低笑:“自有不伤人,也能让人害怕的手段。”
我想要自己走,可是脚一着地却觉得酸软无比,只能让李景煜抱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了一片大空地。
这地上摆着巨大的黑色器皿,材质应是玉吧,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上等法器。
旁边竟是一群被捆绑的鲛人,他们或奄奄一息,或奋力叫嚣,好不热闹。而师兄们,将利器戳向了它们的脖颈或手臂,将它们的血都集中在了这黑色器皿里。
我不禁想起了前辈让我去吸食了鲛人血的事,到底具体有何功效我也不知,便问:“要它们的血是何用?”
李景煜摇摇头:“宗门需要的,具体我们也不知。”
我注意到贾谅山在另一旁在填埋着什么,便求着李景煜凑近去看。竟是那些身体残缺的姑娘,大都瞪着眼,死不瞑目。
我长叹一口气,以为她们是两方交战时被误伤,这些姑娘都太过苦命,下辈子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没想到凑近听到了贾谅山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些死鱼真不是东西!死也要拉着无辜的人垫背。”
我吃惊望向李景煜,他神色如寒冬般冷肃:“鲛人对自己认定的配偶的占有欲,是疯狂到极致的。它们知道自己要被抓,就想要赶紧吃了这些女子……来不及吃掉,便立刻杀了。”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无法理解这群连兽类都不如的东西。到底是谁,要把它们招来,甚至给它们上供?
李景煜顺着我的背脊,安慰:“师尊定会杀了那只鲛王,提着它的头颅来见你。”
我咬咬牙,与他说起那鲛王对我说的话,什么穿白穿黑的人,撺掇它们对着人类女子下手。和那穿着祭司服的人应是大有关系。
李景煜淡淡道:“有些人,见不得明心宗百年来皆是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名号,便动了歪心思。至于那些祭司,皆是七窍流血而死了,他们以为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我焦急问:“到底是谁?”
李景煜竟哑然失笑:“为什么师尊从来不告诉你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呢?是准备把你一辈子都留在浮玉山上吗,不过这样也好,师兄确实很适合当小小山林中那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