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叼着一只烟，一手在手机上打字。

微信界面的左上角显示的是谭墨宝宝。

之前这个地方备注的叫老婆，只不过前段时间两人吵架，谭墨勒令别沾边，自作主张将名字改成了本名，后来和好，唐离懒得再改，就在后面加了宝宝二字，于是备注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谭墨宝宝前一秒发了消息过来，跟他解释刚才不在的原因。

【跟室友去附近的商超买锅碗瓢盆去了。】

【欧洲果然湿冷，一出门就感觉冷飕飕的，还在下雨，幸好提前带了伞】

【好累，等下还要去中国超市买调料，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呜呜呜】

唐离吐了口烟圈，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想象到谭墨撒娇的样子，一张脸白里透红，眼睛湿漉漉的，在阴天格外明亮。

心里总是藏不住事，二十四了，还不喜欢下雨，不喜欢总要说出来，娇滴滴的不像个成熟的大人。

平常购物都让自己提袋子，他只抱着一包卫生纸，现在独身去欧洲读书，所有的事都得亲自操办。

说起读书，高中起被他捡回家，吃他的用他的，八年前就上了床，什么事都做过了，表面上谭墨完全依附于他，可实际上，唐离才是被动的那一方。

捡回家之前就喜欢上他了，一直计划着搞上手，不然哪个留守儿童自己都过不好还要大发慈悲攒零花钱供养另一个人。从最初就怀着不一般的心思，看着他的睡颜就忍不住亲亲抱抱，想把裤子里的那一大坨塞进他嘴里，高三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嫣红的小嘴里被他射的直咳嗽，满脸哭痕，被抵在床角吓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时胆子小得要命，经不起他的恐吓，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张开腿。

……所有的心绪都为他起伏。

一说想出国读书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可哪经得起他磋磨，更何况为了读书竟然尽心竭力地服侍一个月，平时连脖子上的一颗吻痕都要抱怨一整天的人，为让自己答应，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接受。

尽情玩了一整月，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头，其实最初唐离就知道自己会妥协。

三年异地恋，如果每个月飞去看他一趟，每年要飞八万公里，一来一回，在飞机上都得待近一个月……唐离深吸一口气，将烟摁灭。他之前其实抽烟不多，主要是谭墨不喜欢家里有烟味，但这两天抽的格外凶，屋子里烟熏缭绕，烟灰缸不知不觉就堆满了。

更显得屋子里凄冷冷的。

谭墨想起来助学贷款的事，在那边道：【我的贷款已经审核通过！！马上下来了！！昨天问学校的老师，说学费的事可以通融几天，应该能赶上！！】

唐离回：【不是已经把钱打给你了么，学费不要耽搁，难免出意外，手里有钱就先交上。】

谭墨发了个跳舞的萝卜头。

【没事啦，应该不会出事，我都打电话问过了，人家说几个工作日就能批下来。】

欧洲读书每年花销并不低，尤其是排名靠前的艺术院校，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商业贷款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跟政府联合的补贴型艺术类硕士商业项目，名额就那么几百个，每年申请的人那么多，临到最后一步，被顶掉的也不在少数。

再好的大学也要发工资，如果没有钱，寸步难行。

好在以唐离现在的收入，还能供养起谭墨的开销，作为一个上班族，家里也是普通家庭，能养一个海外硕士其实并不容易，本来唐离攒了一笔拿去做了短线投资，准备过几年就买套两居室，带着谭墨在这座特大城市安家落户，只不过如今要留着给谭墨读书用，买房的事就只能暂缓了。

在钱的问题上谭墨一向拗不过唐离，争执了两句最后还是答应了。

唐离又想点根烟，一摸烟盒才发现一根都没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谭墨开始说起初来欧洲的境遇，说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婆婆，坐公车帮他换了零钱，还在买东西的路上看到了烟雨中很美的欧洲建筑，拍了不少照片。

照片发过来，唐离一一点开认真看了，突然注意到映照的车玻璃上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唐离这才想起谭墨是有一个室友的。

唐离问：【你室友读得什么专业？】

【跟我一样，‌‌‍‍古‌‎‍‌‎代‌‍‎‍油画，怎么啦？】

唐离：【男的女的？】

如果是女的有点担心，但如果是个男的，好像就更心梗了。

谭墨：【男的呀，两人一间，一般都是‍‍‌‎男‎‎‍‍‌女‌‍‎‌分开住的，除了情侣和夫妻。】

唐离：【洗完澡穿好衣服再出去，别像家里一样，光着膀子。】

谭墨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笑出来。

【啊哈哈哈我知道啦，原来某人躲在屏幕后面悄悄吃醋呀？】

唐离没有否认，只是板着脸。【他性向应该是女？】

谭墨懒得理他，读大学唐离就总爱问这些有的没的，开学第一天还特意给他买了遮光床帘，叫他在床帘里换衣服，在寝室里不准随便穿大裤衩、小背心。后面索性就近租了一间房，让他搬出来住。

搞得好像他们是同性恋，其他的男人也都是同性恋一样。

见谭墨没回复，唐离道：【说话。】

谭墨发了个红心，【嘤嘤嘤嘤嘤嘤死掉了】

唐离：【正面回答我。】

谭墨：【爱你爱你爱你老公】

唐离手指一顿，这两天空荡荡的心似乎一下子被填满了，被抛下的同时多少也找到了些甘之如饴的味道。

抖着手指在对话栏里道：你走后我都没睡个好觉。

打完又感觉像谭墨一样娇气，于是又面无表情改成了：【我也爱你，谭墨。】

结束聊天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隔天加班到深夜，因为第二天是周末，一帮同事准备晚上十一点一起去吃顿饭。

这样的聚会始终没法推托，况且唐离也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在公司人缘很好，大学一毕业就做了程序员，没过多久就提拔到了管理岗，现在在这家科技公司做中层领导。

他为人随和，又有能力，上司跟下属都喜欢跟他共事。

只不过最近发现他心情不好，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不过今天上班发现他似乎好了不少，还会接同事们的调侃。

一直以来，唐离都没对外聊过自己的私生活，大家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性出没，一直认定他单身。

恐怕就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才会心情郁闷，听说男人也会有大姨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倍感孤独寂寞冷。

一帮人到了餐厅吃了顿饭，酒足饭饱还不甘心，大呼小叫嚷着去唱歌。

到了KTV，点了果盘，女同事们三两个聚在一起，突然发现有位女士坐在自己身边。

唐离对唱歌没兴趣，纯粹作为领导准备留下埋单。

他手里握着一杯冰水，喝了两口，刚准备放下，旁边那位女同事忽然伸手接过，对他温柔一笑。“我来吧。”

接下来几个女同事开始暧昧的起哄，明眼人都能看出在撺掇什么，大家歌也不唱了，似乎早就商量好，等待这一幕。

成为众人焦点的唐离这会儿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白工作这么些年，那位女同事扭身，从后面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纸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件手工针织品，用红色的丝带在纸袋边沿精心地扎好，然后红着脸递过来。

唐离深感头痛，这种事他不是没遇到过，但是同事来表白还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我有对象。”

虽然直白的拒绝，可最后还是开车把一屋子‌‌‍‎男‎‌‍‌男‌‍‎‌‎‍‎‌‍女‍‌‍‌女‎‎‍‌‌挨个送回家。

最后一位是表白的那位女同事，坐在副驾驶哭得很伤心，可能也没想到向那么多公司元老打听确认后，唐离还是会有女朋友，怎么大家都不知道呢。

“唐经理，您女朋友是新交的么？”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是，很多年了。”

他没特意袒露性别，一是觉得麻烦，二是觉得没必要。

女同事震惊了一刹，随后踌躇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真的不好意思。”

回到家已经凌晨五点，那边谭墨还没睡，很快接起了视频电话。

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嘴里塞着草莓，像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的咀嚼。

可能是筋疲力尽的缘故，唐离坐在沙发上，眯眼看着他清纯漂亮的小模样，心里升起一种黑暗到想把他揉碎的想法。

凭什么他能这么轻松的把自己丢在这里，一个人去国外潇洒？

凭什么他还能这么开心快乐，好像分别是件多容易的事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凭什么就那么大呢？

“你怎么不说话呀？”谭墨看了眼时间，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吧，你那几点了，还不赶紧去睡？”

“宝宝，”他哑着声音打断他：“我想看你‍‌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