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里的水泼了陶娇满身,等衣服湿了大半,冷意彻底浸入四肢百骸时候,陶娇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刀疤脸。
头顶薄薄日光映着他漂亮的眉眼,本是明亮的瞳孔此时却像是被骤然熄灭的蜡烛灯芯,残留着一丝焦黑的悲伤。
陶娇说不出话来,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发着抖,身上刚才承受的燥热情欲也消退了干净,他脑子是懵懵的,心底像是跌进万丈深渊般,整个人再爬不起来了。
“207568号,起来!”
水桶打翻的动静惊动了一旁巡逻的狱警,黑色的金属枪管随着话音立刻抵在了他的腰侧,狱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
眼看着平日算是乖顺的小美人,此刻却像是吃错药了一样,癔症了,坐在地上不停命令。狱警的枪管往他腰身捅了捅,眼中放出恶劣的光。
刀疤脸看不下去,伸手将陶娇拽了起来,一双有力的大手不经意间挡住黑洞洞的枪口,搀扶着陶娇站稳,转头对狱警谄媚说笑几句才把人救了出来。
后来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陶娇都记不清了,他浑浑噩噩地继续跟着那群人一起干活,如同行尸走肉般不停地重复动作,等晚上被押回监狱时候,迎接他的是压死人般的黑色和空荡荡的房间。
只有他一个人了。
莱诺恩死了?
就这样死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前情预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离开了。陶娇简直不敢相信,他用力摇了摇头,再忍不住鼻尖的酸涩,泪水决堤般从红肿的眼眶中流出来,打湿了身下的被褥。
莱诺恩的被褥,柔软干净的面料上似乎还有着一点对方的气息,热忱忱的缠绕陶娇全身。
陶娇躲在莱诺恩的床上无声地哭泣,胸腔似是有一只鼓般被砰砰敲响,头脑发胀,整个人晕沉沉的。
新联盟成立后,双性人的死活由不得他们自己,他们听从法律规定成了这个世界的生育机器,完成生育任务是他们一生必须执行的使命,陶娇在没有进入集中营之前也有过幻想,幻想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是骗小孩子的谎言。
直到进入集中营后,他在那里遭遇了非人的待遇,再到嫁给他那位不中用的丈夫,一夜之间他的人生发生了小小的转折点,被丈夫送来联盟第二分区监狱备孕。
陶娇知道自己是低贱的,他再没设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感情,他只需要麻木地完成备孕任务即可。
然而,莱诺恩的突然离去,仍是让他忍不住去想、去痛苦。这条死讯就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和灵魂活生生劈成两半。
陶娇直直看着枕边莱诺恩留下的衣物,泪珠大颗大颗掉落,他摸索着抓住那件衬衫,抵在鼻尖,控制不住整张脸埋在衣领处,深深嗅闻着那里的一点莱诺恩的味道,淡淡的冷香,彷佛莱诺恩还在他身边一般。陶娇隐隐察觉到,自己对莱诺恩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的。
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就离不开对方了,想到莱诺恩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和身上灼热的气息,陶娇更是难过到窒息。
可是,没等他哭多久,铁栏的外面忽地传来小型巡逻机器人的滑行声以及整齐统一的脚步声,那声音随着距离接近越来越大,竟是直直往他所在的这边来了!
两分钟后,外面突然灯光大亮,刺激得陶娇眼睛快睁不开,他迅速坐起身,用手挡着照射过来的红外线灯,问道:“你们干什么?”
外面站着一队士兵,个个全副武装,为首的长官却不应声,嘴角勾着邪气的笑,只一瞥眼,身侧的狱警就跟着解开铁栏杆上的门锁。
“你、你们——”
那些士兵迅速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就把陶娇捉了起来,陶娇还穿着薄薄的睡衣,被抓住两条细细胳膊的时候,莹白锁骨落在月光下,秀色可餐。
他急急看了眼这位长官,对方仍是沉默着,又一颔首,陶娇就被这群人拖了出去。
面对这些狱警,陶娇根本没有反击之力,他挥出去的拳头被半空截住,蹬出去的腿也险些被折断。他被带到监狱最底层的训诫室里。
刚进去,就被几人强硬地按在了椅子上,黑色铁质的椅子坐着极其不舒服,更可怖的是墙壁上挂的一排刑具。
“莱诺恩去哪了?”
低沉的男声传来,一句询问让陶娇的内心猛地一抖:“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莱诺恩突然消失,又突然死去,现在这位长官的问话间,陶娇心底燃气了一线希望:莱诺恩可能没死。
“不、你知道的,”隐在黑暗里的长官走了出来,陶娇这才看清他的面庞,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男人弯腰靠了过来,一双狭长的眸子静静盯着陶娇:“你知道如果骗我,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说着他又往前凑了凑,贴着陶娇的耳侧嗅闻了一下,带起轻微麻痒,陶娇被他刺激得浑身难受,下意识偏头躲开。
“告诉你也无妨,西利亚元帅死了那么多年,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竟然还不死心!”
“你日夜和莱诺恩相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谋划,你没有任何察觉么?”男人质问道。
他那戴着手套的手准确捏着陶娇的下巴,逼迫陶娇抬头看着他,指腹掐得陶娇雪白双颊生疼,陶娇禁不住摇了摇头:“我、我没有骗您,长官。”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更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我、我和莱诺恩不熟。”
“不熟?”
男人闻言发出轻笑,他的目光从陶娇清亮的眉眼滑到领口里的白净身体,以及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痕。
另一只手上的手套被摘了下来,露出的竟是一只森冷机械手,冷冰冰的金属指腹像是长满尖刺的藤曼从陶娇的锁骨往下摸,很轻易地碰到陶娇胸口圆圆的奶尖,又抵着那里细细磨了下,彷佛遇到有意思的玩具般,慢悠悠的拨弄几下,刺激得奶头颤巍巍翘起。
“唔…长官,不要…求您…”
然而他的话被男人视若空气,那只金属手还是不断地抚摸着那对嫩生生的小奶子,几根手指抓着桃子般大小的乳肉揉捏,绵软软的触感让男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陶娇也被对方摸得浑身虚弱,胸口皮肤薄红一片,沁出丝丝缕缕热腾气息。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狱警,他走到男人身边说了声:“检查过了,没有。”
话音刚落,陶娇就觉得胸前那只作恶的金属手倏地停了下来,不等他挣扎,那只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攀上喉口,银色的指节紧紧钳制着陶娇细嫩的脖颈,他的脸色从白色很快涨成醺红色,整个人快喘不上气来。
男人却是无动于衷的,冷眼看着陶娇在他手里一点点、一点点失去气息,狠毒的视线落在陶娇挣扎苦涩的眉眼上。
陶娇完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拼命抓挠那只坚硬机械手,一双眼睛通红,眸光闪烁如同两丸艳红的火球,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男人似乎被这目光勾起了一点兴趣,嘴角又弯了起来,在死神快要跨过那个临界点的时候,才松了手里的力气,随意地将陶娇扔在了一边。
和之前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模样有点不同,现在摔在地上的陶娇,大口大口喘气,恶狠狠地瞧过去,倒像是只小狼崽子,快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
可惜,男人没有注意到陶娇的这点细微变化,他不慌不忙地清洗了手,重新戴好白色手套,临了瞥了眼地上的人,说道:“扔到后园去。”
“是死是活,看他的运气。”
一句话说完就带着一队士兵离开,独留剩下两个狱警,将陶娇拖了出去。
陶娇这一夜经历大悲,又经历拷问,现在又被带去后园,他全身犹如一根崩紧的弦,不敢有任何放松。他来到这里这么多天,还从未听过后园这个地方。
一时间只觉得这所监狱没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完全是被普通外表掩盖的龙潭虎穴。
两把枪支抵在他的身上,将他送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陶娇听到锁链打开的声音,接着他就被无情地推进了一个四面都是栏杆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随着两人的离开,陶娇的耳边也陷入沉寂,只有风吹过的细微响声。
在这里,他彷佛失去五感,处于混沌之中,又像被困在坚不可摧的笼子里,无路可逃。
他等了十来分钟,周围还是没有声音,才放下心来想找个空地坐下来休息。
他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一点点虚影往后退了两步,却再迈出第三步时候忽地停了下来。
脚底无意中踩到了软乎乎的东西,陶娇立刻回头,身形下意识愣住,耳边敏锐捕捉到不属于人类的呼哧呼哧喘息声,他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下一秒,他就被一只高如小山的庞大野兽扑倒,后脑勺重重摔在了地上。剧烈疼痛上涌,陶娇忍着痛,睁大眼睛看了过去,正巧那只野兽也在细细观察着他。
锋利的爪子犹如钉子般将陶娇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身上的绒毛沉重厚实,死死压着陶娇。
更不要说那只野兽锐利的牙齿在嘴里闪着光,一双眼眸透着浓浓危险,定定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