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怎么弄的？”

奶奶一看到袁南这脸上的伤，急忙走过来。

袁南挠挠头，“是意外，已经没事啦。”

“你们怎么来医院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爷爷说，“我们来体检。”

看奶奶一脸忧愁的样子，爷爷轻声劝道，“他都这么大了，简单的磕碰不碍事的，你不用担心。”

奶奶还是不放心，转头去咨询医生。

爷爷小声问袁南，“打架了？”

“是。”

“怎么样？”

袁南看了一眼冷靖，愉悦地说，“没输。”

“可以。”

爷爷拍拍他的肩膀。

袁南低头笑了笑，胳膊有意无意地贴着冷靖的，有种旁若无人的亲昵。

张婉最先注意到了袁南身旁的冷靖，视线刚落在人家身上，还不等开口问，就被儿子揽着肩膀转过身，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婉听完愣了愣，露出惊讶的表情，没一会儿，眼睛亮起来，笑着看向冷靖。

袁南拼命使眼色，张婉了然。

“爸，妈，我们还有几项检查没做完呢，再晚人家要下班了。”

三个人走了之后，袁南明显松了口气。

回到车上，冷靖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张婉的表情他可都看在眼里。

袁南有点害羞，但还是老实交代，“我说你是我喜欢的人，让他们给我留点面子。”

冷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家里人知道？”

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一个比你大这么多的男人？

袁南点头，“我跟他们说过了。”

冷靖完全没想到，袁南居然已经跟家里人出了柜。

“什么时候？”

“在确定了我喜欢你的那天。”

＊

由于家庭氛围轻松，袁南并不像其他青春期的男孩一样叛逆，家人对他的爱以尊重为前提，从来不会给他施加压力，他跟父母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朋友。

所以当他回到家，跟张婉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的时候，张婉虽然十分震惊，却并没有任何不解和指责。

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儿子能把自己当做倾诉对象，张婉还是挺欣慰的。

她没有过多地询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两人现在情况怎样，但袁南的表情告诉自己他需要帮助，所以张婉主动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袁南失落地说，“我是暗恋，今天被他知道了，我怕他以后都不会理我。”

那天晚上，袁南碰见了冷靖带着喝多了的林臣。没有藏得住的少年心思被一眼看穿，冷靖以他的方式表达了拒绝。

袁南下楼之后，没有回家，站在酒店的门口，眼眶红着，固执地等，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就是相信冷靖绝对不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那种人。

十几分钟过后，冷靖出来了。

袁南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上前，在他身后远远跟着。

深夜，路上没什么人，微凉的夜风吹过，寂静而萧瑟。

路过一个公园，冷靖在长椅上坐下，抬头看天。

空中昏暗一片，什么也没有。

冷靖坐了很久。

袁南看不见冷靖的表情，但他觉得一定不是平时温和疏离的状态，或许是落寞的，孤单的。

袁南怔怔地抚上自己的左胸口，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他好想冲到冷靖面前紧紧抱住他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抬头可以看到月亮，还有很多星星，下次一起去好不好。

可他哪有资格。

一路默默跟随，直到冷靖回到了家，在楼下看到灯光亮起，袁南才离开。

袁南说，“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我好难受。”

“可是他不喜欢我，我没办法在他身边陪他。”

“我是不是应该离他远远的。”

说到这句，袁南近乎哽咽。

张婉温柔而理智，她说，“首先，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他，想接近他很正常，不要怀疑自己。”

“其次，感情最重要的是真。你想对他好，想陪在他身边，都是发自内心的，可以在不引起对方反感的前提下和他接触，至少让他感受到你的真心喜欢。”

“你说他比你大，所以他极有可能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如果不是那样，你应该证明给他看。不管结果如何，勇敢争取一下，不要让自己后悔。”

最后，张婉柔声道，“社会上的某些人对喜欢同性这件事存在偏见，甚至是歧视，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回家说，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那次的沟通十分有效，袁南认清了自己的心，定好了要走的路，而来自家人的安慰支持，无疑是那条路上的盏盏明灯。

＊

冷靖听完默了默，反复咀嚼着“喜欢的人”这四个字。

“既然他们都知道，而且不反对，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们正在交往呢。”

袁南心头一窒，紧张地拉住他的手，冷靖摸了摸他的手腕，替他作答。

“是为了给我留退路，这样即便以后我们分开了，他们只会以为是你暗恋未成，一厢情愿，而不会来指责我。”

“而你这么做的前提，是认为我不喜欢你。”

冷靖看着袁南微红的眼眶，轻声问，“对吗？”

袁南头脑一片混乱，喉咙发酸，嘴唇动了动，“我……我不确定。”

“可是，我想陪在你身边，哪怕……”

冷靖反问，“哪怕我不喜欢你？”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袁南的沉默还是让冷靖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躁，语气重了几分，“那要是我喜欢上了别人呢？你也不在乎吗？”

袁南瞳孔骤然睁大，目光坚决狠厉，“不行！你不能喜欢别人！”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紧紧抱住冷靖，胸膛剧烈起伏着，在冷靖耳边哑声说，“不要别人，喜欢我好不好。”

“我会对你好，不让你难过，不让你一个人……”

冷靖心疼得要命，难得又急又气，打断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袁南还沉浸在冷靖会喜欢别人的慌乱里，听到这话愣了愣，“啊？”

做了那么多次，说了那么多话，相处了那么久，想要表达的感情却一直都没有传达到。

强烈的内疚和自责充斥了冷靖的心，他只怪自己没有给袁南足够的安全感，袁南想听的，他没有早早讲给他听。是他让袁南受委屈了。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袁南总算回味过来冷靖的话，正要说什么，就被捂住了嘴。

“听我说。”

袁南眨了眨眼睛，用力地点头。

冷靖心跳得很快，也是紧张的。

“袁南，”他缓缓说道，“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虽然措辞简单，但过于郑重的态度，比起告白，袁南觉得更像是求婚。

冷靖的眼里充满深情与坚定，好像只要今天袁南说了愿意，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心中的不安与酸涩被涌上来的惊喜和感动冲散，蓄不住的眼泪落了下来，袁南的声音在颤抖，“我愿意。”

“我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