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兰经常来营地找舒晋，日子长了整个营地的人都传开了，舒晋从跟阿日斯兰熟悉之后便知道这件事早晚大家都会知道。

但是也挺淡定的，但是没想到这件事传入有心之人的耳中，便成了可以利用的把柄。

宝山来找自己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他来得太早，苏木勒平原清晨的时候雾气很大，舒晋看见柳宝山的肩膀上甚至挂上了露水。

“怎么了？宝山。”舒晋刚洗漱完，披着外衫询问柳宝山的来意。

柳宝山掀开舒晋住的帐子的帘子，像是带了浑身的火气一样，脚步落的很重，进了帐子便坐到矮桌前，“林侍郎着我请你入帐商议如何劝说苏尼特部族族长割让住地一事。”

舒晋看柳宝山气到不行的模样，给他上了清茶，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宝山便噼里啪啦将礼部侍郎林满押他问话一事都说了。

明面上用了请，但是让一个武将来请人，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舒晋先是一愣，继而皱眉思索起来，他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监事，这次来苏木勒的官员就没有一个官职小过他的。

与自己商议割地一事，未免有些儿戏了，除非……

舒晋的面色有些凝重，这阵子阿日斯兰来他帐子频繁，他自己也没当回事，在他看来这只是正常的结交，没想到落到有心人眼里，便成了可以谈判的筹码了。

柳宝山会这么生气，也是担心林满对舒晋不利，在他看来林满那厮一直有些心术不正，一心想要回到中原，礼部官职众多，他小小一个侍郎在皇城算不了什么，但是到这苏木勒，按照官职便能压所有人一头。

“他礼部侍郎虽然是正四品，但是没有刑罚的资格，明面上让你请我商议，那你用请的便是。”舒晋思虑半晌，突然对柳宝山正色说道。

柳宝山来的路上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听了舒晋一番话，脸上露出点笑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对啊！林侍郎让我请，那我便请就是了。”

林满正在自己帐子里踱步，他早早便让柳宝山前去捉人，怎么柳宝山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在他准备唤人去催促柳宝山的时候，帐子外面总算有了动静。

林满脚步略微一顿，转身便坐在了帐中唯一的一把圈椅上，提起毛笔将停未停，等到柳宝山带着舒晋掀开帐子进来。

他胡子微微一动，将毛笔置于笔搁上，那笔搁也是好东西，足以彰显他如今的身份，“舒监事，匆匆让柳子将请你前来商议要事，多有得罪了！”

嘴上说着得罪，也没见他从座位上起来相迎，舒晋一瞧便知道这不曾多打交道的林满是个什么货色，心里讪笑一秒，拱手对着林满半鞠了下。

“林大人说笑了，不知是有何事需要与舒晋商议？”

林满看了柳宝山一眼，柳宝山虽然有些武夫的鲁莽，官场上的门道他也经历过，在林满看向他时，他便大大咧咧拱手道。

“林大人，宝山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打扰二位商议了。”林满矜持地点头，摸着胡子对柳宝山挥了挥手。

柳宝山从帐子离开，脚步微顿，朝着营地外面走去。

这帐子里一时间便只剩下舒晋和林满两人，林满也没急着要说出自己的目的，他将柳宝山支使离开，便闭口不再言语，舒晋站着而林满坐着，谁先扛不住一目了然，林满等的便是舒晋耐不住自己先开口。

然而舒晋从前在宫内什么人没见过，最开始没到御膳房，在主子那里伺候着，吃些苦头都是轻的，若是运气不好，跟着的主子失了势，免不了要跟着倒霉。

舒晋从前运气不算好，但是也不坏，跟了三任主子都没个好下场，最后跟的一个还差点跟着一起进了冷宫，若不是御膳房那边有了调动，他怕是只能跟着进冷宫，只是进了冷宫的主子那便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他们这些公公，会来事的还是能疏通一下换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任主子便是从草原上来的，性子虽然有些刁蛮，却不是爱折磨人的主，以前心情好的时候，主子会跟他们提及在草原上的生活。

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人来说，草原就是仙境一样的地方。

也是那以后他便在心里埋了离开宫里的根子，盼了十年才盼的能来苏木勒的机会，而他最后一任主子，仅仅两年便疯了，彼时他也仅仅在御膳房整理菜园子，除了心里觉得悲凉，也会时常惶恐自己的身体被人发现异样。

林满见舒晋实在是沉得住气，反倒是他有些坐立难安起来，舒晋站了不过一刻钟，林满便突然开口。

“舒监事勿怪，我这手里都是重要的文书，不得先处理一二，劳舒监事久等。”

舒晋脸上挂笑，轻微换了一只承重的脚，“林大人不碍事，方才你说商议之事？”

林满立刻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人也从圈椅上站了起来，“舒监事，接下来的话希望只有你知我知，也希望舒监事能据实告知。”

舒晋端正了表情，“这是自然，林大人还请说。”

林满斟酌着用听闻、熟稔等词汇形容舒晋与阿日斯兰的关系，并且表示最近苏尼特部族的族长经常会去舒晋的帐子，火房那边也说阿日斯兰族长会留在舒晋的帐子里用餐。

想必两人的关系比他们这些官员要更加亲密，林满说的是冠冕堂皇，然而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说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在皇城之时，好男风是附庸风雅之事，林满虽然对此不曾涉猎，甚至因为文人的破毛病，觉得那样的关系有些污秽不堪。

男人的旱道有何乐趣，不若女子销魂窟，更何况舒晋岁数也大了些，样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出色，他虽然有所怀疑，但也仅仅只是怀疑。

但是舒晋与阿日斯兰关系好，却是事实。

林满一心想要重返皇城，任何可以利用的关系他都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