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声烦震惊：“你不是人？！”

脱口而出的话语刺中了索克萨尔竭力掩盖的事实，一直佩戴的面具碎裂，对未知的恐惧让他竭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一条有力的鱼尾在胯下不断弹跳拍击，立刻换来了夜雨声烦的抱怨：“哎哟哎哟好好说话别击水，你看你弄的，我裤裆都湿透啦。”

他不提还好，一提索克萨尔就感到了少年剑士两条大腿有力的钳制，夜雨声烦整个坐在索克萨尔腰胯与尾巴连接的地方，相当于人类的下三角区。那个部位最是敏感，他只觉少年人类的气息宛如一道灼热的水流，直烧上头，全身突然脱力，鱼尾无力地搁在浅滩上。索克萨尔闭目偏头，低声道：“滚下去。”

夜雨声烦惊讶地看到他圆润的耳朵慢慢变尖，边缘长出大片半透明的鳍，鳍下隐藏着一道细细的鳃，正在有规律地开合。

“你是缺氧了吗。”夜雨声烦觉得索克萨尔的状况似乎不大好，一边问着，一边掬水往他脸上浇。

索克萨尔闭目摇头，两手撕扯开湿淋淋的黑袍，扔到一旁。

他的身体还在发生一些微小的变化，一些关节部位逐渐覆盖上莹白色的细小鳞片，长出了那种薄纱状的鳍，在月光下翕动着，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幽光。

夜雨声烦后知后觉地想，他扔掉衣服可能是这些鱼鳍被缠裹得太难受了吧。

人鱼索克萨尔不着寸缕地躺在浅水里。少年术士本来就清瘦，此刻下半身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冰蓝色尾巴，身形更显纤长。他的肌肤仿佛抹了一层油，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冷质的白光，他低低地喘息，十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卵石，指甲已经变得长而锋利。

这是夜雨声烦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鱼，最初的惊讶过去，好奇心便难以遏制地泛滥了。看着那些鱼鳍和鳞片，他才伸手去摸，人鱼就警觉地往后一缩。

索克萨尔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玻璃般通透的蓝色。

“你不怕我吗？”沉默的人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在一个学院呆了那么久，他早就知道夜雨声烦一贯张扬，却没料到他这么无所畏惧，“在格洛瑞大陆各大学院通用基础教材魔法生物第一册第三章就写着，人鱼是危险而邪恶的生物，它的出现会带来不幸和死亡，无一例外。”

他说话的时候，夜雨声烦偷偷去摸他长出鳍的耳朵，被一巴掌拍掉，只好拈起一绺银白色的长发在指间缠绕把玩着。

“可是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除了老大水平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下滑之外，布鲁瑞恩学院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幸的事情。再说书本上的话就不能是瞎编的？那只人鱼被画得又丑又凶，作者肯定没见过真正漂亮的人鱼。”

听到这话，索克萨尔不由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称赞……自己的外表吗？

因为糟糕的成绩，索克萨尔在学院地位尴尬，已经很久没被人正眼瞧过了，导师们指点有天赋的孩子时他永远是被捎带上的那个，同学间的活动也很少主动邀请他。

每一次，他都要对自己说，索克萨尔啊，你是一条混迹在人类中的人鱼，不甘是最危险的情绪，而这种边缘状态才是最适合你的。

时间长了，说得自己都快信了呢……

可此时的夜雨声烦，这个所有导师的宠儿，布鲁瑞恩学院的天之骄子，格洛瑞大陆最有天赋的少年剑客，正夸赞着自己与寻常人类迥异的外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出生于盛夏骄阳最热烈时的狮子座少年发表着对教科书不屑一顾的看法，琥珀色的眼睛在午夜都盛满了阳光，又或是如阳光般灿烂的蜂蜜，看着人的时候，那种温度和甜蜜就快活地流溢出来。

倒映着幽幽月色的蓝眼睛猝然合上，将阳光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