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到了中午，宋睿雪悠悠睁开眼，李楠正拿一把梳子通头发：“你感觉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宋睿雪取了个坐垫靠在身后：“我还以为这事能过去了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理发吗？我只有每次失忆之后才剪。”李楠垂着头淡淡地说。

“你看你这不是还记得吗？失忆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失忆。”宋睿雪被李楠弄的有点迷茫。

“一本书缺了几页，一般人都能读出来的吧。”李楠丢开梳子，张开剪刀贴近头皮剪下一绺长发。

“喂！”宋睿雪一惊，但还是没有阻止李楠。李楠毫不犹豫，齐腰长发不一会便少了一半。“我对你的事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你叫李楠，你爸是外省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我是受你爸资助的学生。”

“现在呢，咱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你的伤怎么回事？”李楠拢起后脑的头发，咔嚓咔嚓剪成一个陡坡，接着拿出了剃刀。

“你胳膊不方便，我帮你吧，开瓢的有我一个就够了，别再多一个人造的伤口。”宋睿雪看不下去了，叫李楠坐到他身前，先用剪刀细细地将剩下的头发削成毛寸长短，一面和李楠复述这些天的经过。

李楠乖乖地任由宋睿雪摆弄：“……我想不起来怎么和线人接头了。”

“我现在这情况也走不了，我想要不然就等过两天在戎决的宅子里留个消息，先和宁宁联系上。”宋睿雪撸了撸李楠毛茸茸的脑袋，他对长发没有感觉，此刻却不免怅然若失。

“照你这么说，戎决控制了你儿子，他家还是先别去了。我明天照常接活，看看他们最近在哪里活动，找个方便下手的地方。”李楠把刀片递给宋睿雪，宋睿雪没有接，而是先给他涂了点剃须用的香皂。

“我自己来就好，你本就不用陪我冒这个险。”宋睿雪的刀架到李楠的头皮上，“我以前没弄过这个，你多担待，痛了赶紧叫我。”

“哥哥哎，咱们都叫他给打了，他们多半知道我和大姐有联系，这不是我想不管就不管的。我说我间歇性失忆谁信啊。”李楠捏一把头上刮掉的短发摊在掌心，“剪了也好，再留就成莴苣姑娘了。”

宋睿雪看得有点不忍心：“我对不起你，你这病少说五年没犯了吧，这要不是受了刺激……”

李楠失笑：“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想起来这茬，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屋里干坐好几天，反过来又觉得上理发店花钱剃个秃瓢丢人，不了了之了。”

“那我谢谢你记得我。”宋睿雪觉得自己的面子也太大了，何德何能啊，总共才见过一面，李楠十几年都忘了，还能叫出他的名字，“对了昨天我缝针的那块剃秃了也挺难看的，你一会给我也剪短点好了。”

往后的几天，李楠戴个渔夫帽在外面等活，并给宋睿雪带来一条紧急消息：“你儿子被带到车上了，看样子要往旧工厂那边开。”

宋睿雪赶紧穿好衣服：“我该走哪条路合适？”

照电影演的，黑帮成员要是被装车带到偏远的地方，那就是交代了。宋长宁在戎决那边多半没有正经身份，但这个情景不免叫人发慌。

李楠揉了揉脑袋，交通路线他记得还蛮顺，一点也不像一个丢掉大半记忆的人。

“我去吧，如果真是那种场面，一个人或是两个人都起不了什么作用。”宋睿雪把头上显眼的纱布揭了，换成几个创口贴，再戴上帽子。

“哎……”李楠还想说点什么，宋睿雪出包厢后从外面挂上了锁。

宋长宁的伤口没好全，估计是两人没见面的几天里又添了新伤。厂子周围人很多，宋睿雪趁乱混进去，见到的是有人举枪射向奄奄一息的宋长宁，旁边的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裹尸袋把他装进去。

李楠才喊服务生把他从包间里放出来，到夜场门口便瞧见了宋睿雪，宋睿雪回来得可比他想象的快多了。

宋睿雪回到包厢，直奔自己的行李开始整理，李楠问了几遍他才回答：“不用找了，宁宁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