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管裴译。
他下周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只是他高中时期在那个出租屋里一个随意到极点的选择。
当时父母明明都还在,但是在他看来,他们在跟不在其实性质差不多是一样的,因为没有人会管他。
死在出租屋里,尸体腐烂发臭了都不会有人来管他。
其实也是他自己活该,他很不想去跟别人接触,总喜欢把头埋在沙子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是那个世界里面被他填满了仇恨,一进去就浑身都疼,一种无形的伤害还在持续性地对他起着作用。
为什幺生活会是一件这幺难受的事情,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吗?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每天都觉得痛苦?
有时蜷在阳台角落里抽烟,在眼前缭绕的白烟里不经意间想起自己以前被母亲猥亵,他都会羡慕电线上短暂停留的那些小鸟,想要飞。
以前有些犯了罪的人会被用黥刑,别人的字都刻在脸上,他的字是被刻到了灵魂上。
就算有女人冲着他这张脸原谅了他,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将永远都背着这个犯罪的标志,日夜因它而蒙羞。毕竟这种刑罚存在的目的就是要使人受辱,只要被刺上,这一生都擦不掉洗不掉。
所以裴译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用真实的一面去融入他们,他真实的一面早就用来竭力去遮掩自己内心深处那个不断在溃烂的丑陋伤疤了。
他总觉得所有人好像都过得挺开心的,除了他,每天都如此深刻地觉得自己是个不完整的怪物。
灵魂上的重担强烈地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让他就连想要喘口气都觉得难,更别提好好睡上一觉,梦境里的画面也早已被恐怖的一切所入侵。
除此之外,他感觉不到其他东西,因为他没办法好好的跟别人社交,也没人能听到他心底那无声但却歇斯底里的叫喊。
那个时候的裴译内心还很脆弱,生活得也很无力,尽管如此,他还是本能的希望能有个人来拉他一把。
问题都出在他自己身上,他真的一团糟,没办法深入的与人交往,虽然渴望有深度的关系,可却无法让自己毫无隔阂地投入进去。
所以这个愿望就像是天方夜谭。
直到那天,他看见了他的小狗。
慢慢的,一切都变了,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变了哪里。他只是正常的跟她相处,自己那原本杂乱无章的生活,似乎就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因为小狗从小养成的习惯,他的生活开始变得井井有条了。
床脚和沙发上随处扔着的衣物都被收进了他能找到的地方,穿的时候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到点了她偶尔会过来为他准备好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房间也是她打扫的,但她从来不碰他的卧室,她很尊重他的私人空间。
慢慢的,裴译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开始习惯起自己的生活中多了她的存在。而他精神上的脆弱,也被她那总是闪躲却极为炽热的目光给很好的保护了起来。
裴译总是会想,她对他的滤镜大概有点太厚了,他被她幻想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可她不知道,其实他懂的事情并不比她要多。
BDSM,他只是在网上搜索并且了解了这个词条,可他从来都没跟谁实践过,也没有真正进入过这个圈子。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于筱冰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让他这个不称职的主人在她面前不至于太快露馅。
其实每次看到她接吻之后满脸潮红,裴译就有点害怕,因为他知道她有感觉了,而他对她压根就没有那种冲动。好在他一开始就和她说清楚了,他没有在和她谈恋爱,而她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在他面前也把自己放得很低,从来就没有在这方面对他提出过什幺要求。
就算是想,她也不敢。
裴译在这方面是有相当大的心理障碍的,他不太能面对性快感,身体有感觉的时候,他的心理却总是会产生一种想要逃避的强烈冲动。
对有些人来说,快感可以和一切都区分开,只单纯作为享受存在,可他却做不到。他在受到性刺激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自己产生谴责,对自己身体的这种配合反应感到恶心。
这让他在青春期性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时期甚至都没办法自慰,他不想也不愿意让自己再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在亲密关系上,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构建能力的,女人需要的任何东西,无论是情绪价值还是性生活上的和谐,他都给不了,他只有这身皮囊和家里不间断打给他的钱。
但这样的东西只能换来世上最浅薄的感情,他想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他想要别人对着他的冷淡也能付出一辈子的真心。
他只从于筱冰身上感觉到了实现的可能性,所以在那天下午她想要离开他时,他开始慌了。
不能让她走。
身体在大脑决定之前就开始行动了,他跟她接吻,第一次抚慰了她的私处,可能正在做的事情太过火了,他的生理本能被勾了起来,正在上高中的少年本来就浑身都是欲望,他好像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最后没忍住,就让她帮他了。
他自己其实不太能弄,但是她碰到他那里的时候,裴译发现自己很罕见的没有特别抗拒。
在她面前,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温顺得多。
他很沉默,她开始碰他之后,他自己也开始手淫了,在细微酥麻的性快感下,他短暂遗忘了被刻上灵魂的罪恶感,跟她一起到了高潮。
很舒服……对她的好感似乎也懵懂地上升了,觉得跟她再亲近一点好像也不会特别抗拒,他想要试试。
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身体像是可以对一个人完全打开了,对他来说这是性发育成熟之后仅此一次的体验,可她却拒绝了。
之后他就没有再试图碰过她,也没有再尝试过暴露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裴译原本以为自己会揣着这个羞耻的印记直到死去,可那天晚上却发生了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只是说可以给她一分钟时间跟他接触,因为他总是能够感觉到她在盯着他看,他其实也很好奇,想知道她看着他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幺。
但她那时候却说想要给他口交。
她一下就精准地扎到了他的弱点上,以至于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就拒绝她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答应了她的事情都没办法为她做到,裴译下一秒就自我反省了。
她想要他,这或许是他和她相处时早晚需要发生的事情,除非他在敷衍不过去的时候就跟她断掉这层关系。
裴译从来没有这幺想过。
所以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看着自己收养的小狗跪在他的脚下,乖巧地凑上去亲吻他的腰腹,脱掉他的裤子,张嘴含住了他的阴茎。
她真的吞得很温柔,口腔里也很暖和,像棉花糖,又像融化了的黄油,舌头挤压了没几下,他就在她的嘴里面硬了。
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所以就跟上次一样,他又被她短暂地带到了别的世界,对她不再抗拒,或者应该说是对性不再抗拒。
他有一点想做爱了,这次是想跟她来真的。
裴译对这方面的经验少得可怜,仍然停留在他小时候看见过的画面上,妈妈和叔叔偷情时,每一次都是站着做的,他们用得最多的姿势是后入,所以他甚至没有考虑到她是第一次,她湿得很厉害,他一下就插进去了,就连给她破处的时候,他都是让她站着的。
他发现自己在性事上对她很粗暴,这是他在做讨厌的事情时本能会有的心理抗拒,可是发生关系的对象是她,跟她一起做的时候,这种事情又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因为他的行为里还夹杂着一些压抑已久亟待发泄的生理冲动。
对裴译来说性是一件相当矛盾的事,所以他的性欲总是时有时无,于筱冰不撩他,他就疲于去应对自己内心当中的这种矛盾,但只要一开始跟她做,他就会很投入,像是犯了性瘾。
他们相处的其实很好,他在对待感情上其实也比别人想的要更认真,裴译是那种认定一件事情后就不想再变的人,情感上很容易就变得偏执。
他没有三心二意,也没有见异思迁,总是习惯在一条道上走到黑,所以这大概也是他一直没办法放过自己的原因。他总喜欢对着自己钻牛角尖,这种只专注于自己感觉的状态其实很容易就能刺伤他人。
也只有于筱冰这幺老实的被他的一点给予所捕获,无底线的喜欢他,容忍他,让他这头在外面流浪了很久、见人就躲的野兽,突然间有了一个衣食无忧并且始终温暖对待他的家。
裴译一直在给于筱冰当主人,可其实没人比他更依赖她精神上给予他的体贴和温度。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她的小狗。
一位生性善良的主人,不知出于什幺原因,突然养了一只性格乖戾、嚣张跋扈的狗。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真的很快乐,
希望明年也能和她好好的。
这就是十八岁那天他在她面前许下的那个生日愿望。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这个愿望要十一年后才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