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喜得长女的消息传至凉州时，时间已是太和二年的三月。路旁杨柳青青，各色鞋靴、车轮扬起干燥如粉尘的黄土。

“诶，陈郎君，出来买东西啊？”

陈菩绑着幞头应了一声，顺手将切成粗条的几根萝卜喂进骆驼口里——客栈老板这几天正自制酱菜，教商队头头看见，买了一些边角料当作畜生的口粮。如今他是石记商队的一名管事，跟着东家从汴州远赴西北，因为风沙太大，不得已在这儿多呆了几天。

肤色黝黑的老丈推着满满一车热腾腾的胡饼，黑色胡麻的放左边，白色胡麻的放右边，一时间满街都是浓郁诱人的油脂甜香：“这几日风沙小了，可我看着像要下雨的样子，你们要动身可得抓紧。”

凉州到天竺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过了玉门关继续往西，绕过葱岭，至铁门再向南行，翻越大雪山后顺次经过梵衍那国、犍驮罗国，最后方能抵达天竺境内。

这次是凑巧，石律盯上了天竺的甘蔗生意，勉强同意带他一道南下（风靡大周的蔗糖、石蜜原都是产自天竺，起初由商队带进西域，再从西域传进中原，至今仍有许多老人将‘糖’称为‘婆罗门’，便是代指天竺）。是以陈菩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他的好意。

今年起女皇开始大规模清算寺庙，没有朝廷颁布的度牒便不算正式合法的出家人，不少被迫还俗的僧侣袒露着后脑勺上青色的头皮，信步行走在凉州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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