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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狂童之狂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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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畅仿佛挨了一道惊雷,顶着个歪扭辫子,摇摇晃晃看着副驾上的人:“江依依,小爷我平时真没白疼你。”

“非得要我接上焦客把你丢下是吧?”

“姐,三个人正好。”

她开门出来,两个人手忙脚乱把兀自啰嗦的焦客塞了进去。

“喝了多少?”

“一小壶。”

江依依坐回副驾,沿路的灯光都挥扫在脸上,刘海变得扑朔迷离,投下就成了黑白的影,冷淡切割着她的精致五官。

“醉成这样会影响他明天下午的考试吗?”

“他明天还有考试?!”

“我来的时候翻过他们院的考试通知了。”

“那我明天中午去他们宿舍看看,应该问题不大。”

开车的司机听出他们是学生,插入道:“要放假了是吧?”

“嗯。”江依依偏头笑笑,“快寒假了。”

“是吧,我儿子也要考试了。”司机呵呵地笑。

江依依附和一声:“那要加油哦!”

“什么加油?”

焦客如鬼一般幽幽出声,把江依依吓了一跳。

“你!闭嘴!”仇畅眉心一跳,薅着焦客的头发把他按在了后排椅背上。

“不能趁着年轻就这么喝啊,现在不当一回事,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会看到厉害……”司机不禁低头瞟一眼自己的中年发福。

“不年轻,我已经大二了。”焦客挣扎出来,一本正经地说。

沉静而固执的声音,恍惚把车里三人听得一愣。

“哈哈哈哈!大二?大二还是小屁孩啊!”司机笑得肩膀直抖。

仇畅汗毛倒竖:“焦客!你给我闭嘴!”生怕不拦着焦客,一个大意,那厮突然掉下一句石破天惊的关于江依依的蠢话。

“不是孩……”

仇畅恶狠狠捂住他嘴巴。

可怜巴巴挣扎的焦客发出难受的呜咽声,司机瞟瞟后视镜,提醒说:“别闹过了,小心这小伙儿吐你手上。”

仇畅立刻缩回手,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毛骨悚然地恨不得把手掌上的这块皮给撕下来。

焦客忽然发出得胜的低笑,车里弥漫起他不着边际的醉意。

江依依不说话,她不知道焦客有没有一点残存的意识感知到她的存在,还是明明知道是她却在假装看不到。她不开口,也许避开这逢场的寒暄,焦客才不至于为自己醉酒的狼狈增添更多的不能面对。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你们……也早就不是小孩了……”

这句话,被焦客断续地一再重复。

很多年后,每当江依依七零八落地靠在回家的车上,带着一身凉薄的醉意看闪过的繁华街灯,车窗上倒映的自己分外颓靡,她由此获得近于自虐的安心感,而脑中反复的,便是这句。

这让她把这个叫做焦客的人,记了很久。

小孩子永远不知道酒为何物,而成年人,不求酒,只求醉一场。

每个人的酒里,都映着一个不愿说的人。

只有足够醉,好似才可以颜面尽失地放肆想念。这是以后的江依依,最铭心刻骨的领悟。

到了校门口,仇畅把焦客从车里拽出来后,对江依依说道:“麻烦你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送他回宿舍就靠你了。”

“行,你也快点回去。”

把焦客的手臂挂在自己脖子上,仇畅搀扶着他的腰往西橡走去。焦客一瘸一拐的,下了车又开始凑在仇畅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吐字含混,比在车上时更加远离了清醒。

仇畅忍着他的醉气:“焦大爷,咱们回寝吧!”

等江依依不在,他已经想好先把焦客摔在地上揍服帖,然后再一路拖回宿舍。

走了几步远,焦客突然一把揪住了仇畅露在围巾外面的耳朵:“告诉本部长……江依依走了没……”

脚步一乱,仇畅未答。

“告诉我!她走了没!”

响亮的声音迸发出粗野的嘶吼,空寂道路上,惊跑了觅食的流浪猫,三两黑影一头扎进黑色灌木,哗啦一声清亮得干脆。

一群枯叶贴地游行,没一会儿就四散开去。

江依依笔直站在不远处,面容掩在帽檐下,刘海斜分垂落,分割了她紧抿的唇。围巾和发丝在风里无端舞动,她立在那里,似乎早就看穿了这场伏笔。

“走了。”仇畅回过头,尽可能地平淡。

焦客一把推开身侧的仇畅,踉跄晃出几大步,勉力稳住身体,把仇畅刚给他缠好的围巾扯下来,仿佛力气用尽,仿佛空气全在施压,死死牵绊住他的动作。

仇畅抖了抖唇:“焦客……”

此时的他,就是要给自己一刀,这一刀,从此春归春,夏归夏,光阴流转,而永无重合。松开手指,羊绒围巾无力地飘落在地上,轻微的闷响后,自此再无起伏,那就结束这场两不相关吧。

风的刻薄远胜焦客的清醒,伤口覆冰好似早就将血流止住,只是残留的剧痛还丝丝分明。

醉了吗,他情愿是醉了整整一个始终。

“那下次帮我回答她,我不喜欢她,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未来也不会喜欢,我焦客,从来只把她当朋友,普普通通的朋友……”

朋友,才合适。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喜欢的女孩,一定会介绍她们认识,然后开玩笑说,这个朋友,大学的时候还和我传过绯闻呐……”

但不会告诉她,这个绯闻,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了喜欢的男生,也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我要和他喝一次酒,但是希望他的酒量不要太好……”

那一次,不想醉在她喜欢的人面前。

这一次,他学会了对喜欢的人说,我不喜欢你。

学会了对心底深处的女孩说,你在我心里,普普通通。

学会了为共享她的青春时光而满足,也学会了在她的青春面前止步于此。

仇畅闭上眼睛,明明是他们之间的事,却又根本两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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