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上，一艘画舫里，萧禹执黑，梁帝执白，父子二人对弈正酣。王大监笑呵呵地看着棋局。

梁帝开口道：“老王，你觉得这局棋，我父子二人何人能够胜出啊？”

王大监看了看梁帝又看看太子，笑着道：“老奴棋艺不精，看不出。”

梁帝看了他一眼，哂笑一声，又回过头来看向萧禹，“这里原本你可以吃掉这颗白子，可却又放过它，这般妇人之仁，如何当得起天下之责？”

萧禹似笑非笑地道：“父皇觉得堂堂一国之君勾结杀手组织，任用像萧昭舜这样的废物王爷，这样的人能够标榜自己以仁孝治天下吗？”

梁帝吃惊地看着萧禹：“禹儿你在说什么？”

萧禹道：“父皇可知含元楼？”

梁帝道：“你怀疑是朕买凶杀人？”

含元楼是买凶之地，这一点就算是北斗府也没有查到，萧禹深深地看了梁帝一眼，道：“父皇，儿子有些累了。”

梁帝道：“就算含元楼里有我埋下的暗棋又如何？禹儿，你应该明白，天下人都是棋子，用之，信之，弃之，你才是那个掌握棋局的人。”

萧禹冷笑道：“父皇，母后也是被你弃之的棋子，对吗？”

梁帝脸上的怅然一闪而逝，萧禹觉得那种情绪甚至没有存在过，他站起身，望着玄武湖面：“权力至高之处是无边孤寂，你的心要像这湖面，平静无波，偶有涟漪也只是转瞬即逝。”

萧禹道：“儿臣不明白。”

梁帝道：“你不需要明白，朕自会将你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一一清除。”

萧禹笑道：“父皇，这一次儿臣不能再听从您的安排了。”

船靠岸，林匡带着数名云林军的甲士站在堤岸上。

梁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身披甲胄的林侯爷：“林侯爷，你这是何意？”

萧禹道：“父皇累了，儿臣请您回去休息。这才是朝政洗牌的开始，那些皇亲国戚你保不住的。”

“原来你是在害怕我将皇位传给朕的皇弟萧昭舜。”梁帝冷哼：“你今日的多疑不弱于朕当年，这天下归你了，且看你守不守得住了。”

言罢，他从鞋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刎于船上，林侯爷距离较远，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一代帝王就那么跌入湖中，除了波纹再无任何痕迹。

林侯爷忽然觉得释然了，从十多年以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萧云起，公输卿和妹妹林婉秋相继被梁帝害死，他的心就已经渐渐死去了。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个机会，一个既不会使梁国局势动荡，又能够杀死梁帝报仇的机会，哪怕是背上千古骂名也无所谓。

可林侯爷看见萧禹眼中居然没有一丝悲伤，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他害怕自己这个侄儿也会和梁帝一样冷血。

萧禹沉默良久，道：“母后的大仇终于报了。”

林侯爷心头一震，“你知道婉秋是被陛下灭口的？”是了，当初荀澍追查旧案的时候，太子伸出过援手。现在细想，荀澍说不定就是太子萧禹引入局中的棋子。当时南北女将比武在即，再加上梁帝曾受惠于荀太后，不会太过为难荀澍，反而重用她。

只是没想到荀澍一个武将却也不失智谋，还真的将此事的内情翻出，虽然没能查清整个案情，终归让萧禹能继续暗中调查。萧澈道：“母后看到了父皇虐待邵阳郡主，也知道了他弑兄杀父的罪行，想要公之于众，却被他灭口。”

林侯爷：“都怪我当初错看了他。”

萧禹转过头去，看着湖面，他似乎是在强忍着哭腔：“舅父，我这么做，母后他不会怪我吧？”

林侯爷想要伸手拍拍萧禹的肩膀，但是想了想，那只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她不会怪你的，她最是善解人意。”

……

帝王更迭之际也是边疆不稳之时，尽管萧禹尽力封锁消息还是让梁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周边各国。各地战乱不断。

坏事不断，却也有件好事，秦重玉及时在南疆找回续命之法，荀湛过段时间便会醒来。

众臣在朝堂上争吵不休之时，新帝萧禹正拉弓满月，一箭直中靶心。

唐谦道：“殿下此举是否过于心急？”

萧禹：“确实因为一些因素影响了我的决定，不过，没什么，早晚都会如此。蛮夷小国，想要趁火打劫，可他们不知道自己只是飞蛾扑火。”

几日前，含元楼里，萧禹拿起密卷竹简，竹简上写着：“追查密阁，找出荀氏谋反证据，就地正法。委托人：平定。”

见林侯爷过来，萧禹将竹简收起，“这卷本殿另做他用，林侯爷只管查封含元楼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