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林苑豁地一拍脑门,展颜一笑,目中好似盛满了扑闪飞舞的萤火,“便是这句‘减价仓仓,白鹿围霜。’”
临了林苑又自个儿把自个儿难倒,皱起眉头,轻启薄唇,喃喃自语道:“不过,这白鹿为何要围霜?漫天的霜花,若单是一只白鹿,这亦未必便能围得起来呀。何况,减价二字又同前句的白鹿有何干系?”
——什么是‘减价仓仓,白鹿围霜’,分明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啊。
姬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竟颇觉无言以对。
她不由得胡诌了一句:“兴许是作诗之人念错啦,许是白霜围住白鹿,使白鹿受冻于风雪,便被人捕去,变作一排排鹿肉,减价卖掉了大半叭。”
林苑眼前一亮,仿佛知晓了何事,恍然大悟般,抚掌大笑道:“原是如此。”
姬姝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并于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好赖忽悠过去,使林苑不再追问《蒹葭》这首诗歌了。
她虽自诩喜爱古诗句,但若林苑再度追问这首诗歌背后的起因结果故事,她却无法保证将一切皆记得一清二楚,毕竟,众所周知她不喜学习,故而她若同现时这林苑的知识储备两相对比,兴许亦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差距。
目下,姬姝眼中宛如揉杂了碎星,亮晶晶询问说:“林家妹妹可还念过旁的什么书吗?譬如《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流……”
——她在试探,出身武将之家的林苑,断不可能半点不曾接触过兵书。
兵书?
“略知一二,”经林彦一役,林苑目下尤为草木皆兵,她思索许久,方犹豫再三地开口说,“不过那《孙子兵法》有一处很是令妹妹惑然……”
姬姝状若感兴趣,顺势问说:“哦?”
林苑至此方吞吞吐吐道:“孙子哪有老一辈人见多识广?这《兵法》……不当由祖父书写么?”
姬姝闻言险些被自个儿的口水呛死,万分无奈地解释道:“孙子是对一位年长德高的之人的尊称。”
林苑猛地醒悟,润了润嗓子,讪笑道:“竟是这般意思吗?”
末了她连忙挽尊补充道:“其间的三十二计、走为上策便写得极好,遇到危难时,若实在无法,便及时保全自我为上……”
是三十六计啊。
且这《孙子兵法》同《三十六计》,并非一本书呀。
姬姝这回连提点回答亦浑身乏力,长长叹口气道:“是写的极好,好得过了头。”
言罢,二人一时相继陷入了沉默。
良晌,姬姝见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了大半,便不多逗留,率先提出请辞,微微福身道:“妹妹练琴辛苦,姐姐便不再多做打扰了。”
——不错,她得出的结论便是,现时这个林苑,绝对大有问题。
即便镇远将军身作武将,对识字明理的要求未有多高,但到底林老将军身居高位,其所在的林家更算是一方大族,总不至于教出大字不识一个的嫡孙小姐,给歌楼酒肆中的来客们平添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苑浅浅笑道:“姐姐不必同我见外,妹妹不觉辛苦,更不觉姐姐打扰了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