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思，梁瑾很是清楚，因为曾经他就这样谋划着利用岁南鱼的。

真心是有的，也是等幡然醒悟，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茵茵满是泪水的眸子望向岁南鱼，顿时浮现光芒，忙不迭跑过去跪在她面前。

“阿鱼姐姐！你帮帮我！我就见他一面。”

岁南鱼蹙着眉头，没有忍心拒绝。

她将小小递给梁瑾，“麻烦你帮我照顾小小了，我陪茵茵去一趟鬼牢。”

“阿鱼……”

“有些执念，让他们二人自己面对，比旁人说千言万语都有用。”

梁瑾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岁南鱼带着茵茵来到鬼牢，来到之前段殇被关的笼子前，发现他人并不在里面。

“段殇呢？”

“回王妃，王爷命人带去用刑室了。”

“！！！”岁南鱼一惊。

阴隋要对段殇用刑？！

她忙不迭加快步伐，一路直奔鬼牢最深处。

果不其然。

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鞭挞的声音，以及一道道隐忍的闷鸣。

岁南鱼伸手拦住了茵茵。

“茵茵，你先出去等着。”

“不行，我要进去！”

说罢，她不等岁南鱼反应，冲了进去。

一个鲜血淋漓、宛若死狗的人被吊在半空中，头发凌乱、面目狰狞，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面貌了。

他苟延残喘着，狼狈不堪。

阴隋慵懒散漫地靠在太师椅上，欣赏着挂着倒刺的皮鞭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身上。

茵茵被这个血腥的场面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好在岁南鱼扶住了她，蒙住她的眼睛。

“阿隋……”

阴隋悠悠站起身，“阿鱼怎么来了？这里脏，回去休息吧。”

“这是……是段殇？”

阴隋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眉目间的冷冽，仿佛对段殇已经彻底心灰意冷，只剩下满腔的仇恨和怨怼。

蓦地！

挂着的人发出诡异的低吼，逐渐放肆大笑。

“王爷，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这点招数可不太像您雷厉风行、嗜血好杀的性子啊，对我来说，也只是隔靴搔痒！”

段殇饶是被打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嘴里的话依旧不讨好。

他这话无疑于是火上浇油。

“呵！”阴隋猝然冷笑，“你对寒帮部落如此忠心耿耿，你若是死在这里，你猜他们会来给你收尸吗？”

“不要！”

茵茵冲过去拦在段殇面前。

“王爷！求求您，饶了他一命。”

阴隋眸中的血丝攀爬，杀意显现，冷冷地挤出一个字:“滚！”

“我不！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岁南鱼察觉到阴隋现在的情绪有些失控，任由着茵茵阻拦，只会让她受伤。

她正准备过去将茵茵拉过来，脚下的动作还没迈出去，就被一声怒吼震住了。

“滚开！”段殇喷涌出嘴里的瘀血，对她吼道，“老子不需要一个女人的怜悯，真以为你这样老子就会喜欢你吗？老子只会觉得恶心！”

“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当初要不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我才不会忍着恶心接近你！”

“不是这样的……”茵茵没忍住流出了泪水。

看着他伤成这样，心疼不已，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他。

“别碰我！”段殇继续怒吼，“拿着你的眼泪滚远点儿！恶心透了！想到老子亲过你，现在都恶心得反胃！”

茵茵浑身都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受伤的眸子落在他右手的腕带上，顿时又浮现一丝希望。

“你说谎！你明明戴着我给你的腕带，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

段殇发出讥讽的笑声，鄙夷地盯着她。

“原来这腕带是你的啊？老子还以为是醉香楼的花魁送的呢，真是让我失望。”

“你……你说什么？”

段殇挑眉睨着她，讥诮一笑:“这腕带上有醉香楼的香气，每每闻到，我都能想起醉香楼花魁躺在我身下辗转承欢的画面，当真是逍遥快活啊，要是知道是你送的，老子早给扔了！”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寡淡的脸，要不是身材看得过去，老子才不会委曲求全碰你这样的女人！”

茵茵的脸色愈见惨白，瞳孔颤栗着，嘴唇白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

岁南鱼知道段殇是想说这些话让茵茵死心，但是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怎么能忍心？

“段殇……”茵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现在所言，皆是出自你的真心？”

“是！滚！别让老子看见你这张脸！”

茵茵瞳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她咧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也是……从小便没有男子喜欢我，我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觉得你会喜欢我……”

“茵茵。”岁南鱼实在受不了了，将茵茵拉进她怀里，“我们离开这儿。”

岁南鱼扶着茵茵离开用刑室。

离开前，她拧身望了一眼段殇。

被凌乱不堪的长发遮挡下的眸子里，猩红痛苦一片。

他无声地朝岁南鱼说了一句:“谢谢。”

在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时，段殇眸中的热泪滴落在炭火盆中。

阴隋幽幽走到他面前。

“你又是何必，只要你供出寒帮部落的所有计划，还有另一个潜伏在摄政王府的奸细，本王可以让你和茵茵做一对神仙眷侣。”

段殇笑了，笑得无奈又痛苦。

“王爷不必费心了，从我作为一颗棋子来到京都皇宫的那天起，我便有一个作为棋子的觉悟，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我不会说的。”

“段殇！”阴隋气竭。

他以前有多欣赏段殇的骨气，现在就有多痛恨他这股子倔强。

“王爷要杀要剐，我都受着，这是我该的，从此之后，了无牵挂了。”

啪——

阴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咬牙切齿道:“你用命守护你效忠的寒帮部落，用命来气本王是吗？！”

“这么多年了，本王拿你当兄弟，让你掌管上赫国数十万兵马！与你共享荣华富贵！这些种种，都比不上寒帮部落是吗？！”

段殇垂着头，微微哽咽。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