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她狠不下心。

梁瑾的命已经够苦了，要是他出事，茵茵该多难过……

与其看着他与阴隋斗个两败俱伤，倒不如她去查一下十几年前梁府被灭门的事。

阴隋虽然心狠手辣、暴戾无常，但是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就算他要灭了梁府，也该有理由和动机吧。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

可是，案子都过了十几年了，她要从何查起啊？

蓦地！

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朝抓住了。

“寒玉扳指！”

对！用这个可以回到梁府灭门那一天，这样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岁南鱼这时才终于明白，梁瑾当初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潜入邶国偷取席匪欢身上的寒玉扳指了。

他一定是想回到过去阻止悲剧，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能阻止，所以后来才会把目标放在阴隋的军营上，意图直接扼住他的心脏扳倒阴隋。

只是事事无常，阴隋会突然在那时激起上一世的记忆，击碎了梁瑾的计谋。

岁南鱼激动地攥着拳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现在需要找到寒玉扳指的下落。

她真的懊悔自己在桃林使用寒玉扳指穿越的时候为什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扔了呢！

当时只想着孤注一掷离开阴隋，扔了寒玉扳指便无后顾之忧。

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且不说这个世界这么大，其他时空就数以万计，她根本不知道寒玉扳指丢在了哪里，是不是落在了某个时空……

忽地！

梁瑾的手动了一下。

他逐渐睁开虚弱的眸子，看到岁南鱼在自己身边，长舒了一口气。

“阿鱼，你没走……真好……”

岁南鱼盯着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眉头紧蹙。

“阿鱼，怎么这么看着我？还在生我的气？”

倏地！

岁南鱼的瞳孔猛睁，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震惊地盯着梁瑾，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梁瑾，你果然藏了秘密。”

梁瑾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出现这种神情。

难道她发现了……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我要你知无不言，不许有一句假话！”

梁瑾嗫住了，从她的眼神里，他看懂了她的怀疑。

“好，你问。”

岁南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奴隶市场的时候，你是刻意把自己的名字写得那么明显，刻意要吸引我的注意？”

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一定会选你？”

他又点了点头。

“你……你也是故意激怒阴隋，让他阉了你，因为，你知道你一定得成为宦官？”

闻言，梁瑾的眸子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瞬，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岁南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克制自己心底的那份震惊，继续问:“所以，你是知道你有朝一日会权倾朝野成为大宦官的是吗？”

“是。”他应得很干脆，直视着岁南鱼的眼睛，“我知道自己上一世是太监，只有当上宦官，我才有机会混迹官场。”

“既然早晚都是要被阉的，不如激怒阴隋让他来动手，一来可以让你们心生间隙，二来我要你对我怀有愧疚，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你。”

岁南鱼的睫毛在烛光下颤动着，口中还有无数个质问还没有问出口，梁瑾已经坦诚布公将他最大的秘密交代了出来。

他也重生了！

在岁南鱼曾经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重生可以改变未来在她和阴隋身上发生的悲剧时，其实还有一个梁瑾，他甚至比她知道的更多。

岁南鱼腾地一下站起来！

“阿鱼……”梁瑾慌张地撑起身子，想要拉住她。

“阿鱼，我告诉过你的，我是想要利用你，但是我现在爱你也是真的！”

岁南鱼的脸色发灰，整个脑子里仿佛有一阵电闪雷鸣，在轰隆隆一声后，心底所有的建设都轰然倒塌。

老天是跟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

难怪梁瑾知道寒玉扳指的使用诀窍！

难怪他十年前能够在北师棠失势之前遁地离开！

……

过往种种在她的脑子里回放，他明明露出了那么多破绽，她居然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阿鱼……”梁瑾有些慌了。

岁南鱼现在的脸色和神色让他很不安。

“阿鱼，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这样……”

她死死地盯着梁瑾，蓦然冷笑:“你说得对，你的确早就疯了，能承受当两世的太监，自己撞到刀尖阉了自己的人，你是第一个。”

“梁瑾，你真的太可怕了，你对自己都这么狠，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阿鱼……”

梁瑾慌乱中，从床上跌了下来，他紧紧抓住岁南鱼的脚踝，祈求着。

“阿鱼，我错了，我知道我利用你不对，我以后不会了。”

岁南鱼沉沉地吐了一口浊气，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珠。

这个世界可真魔幻。

她重生了，阴隋重生了，梁瑾也重生了。

难怪这一世的轨迹变了这么多，到底是他们在掌握自己的命运，还是他们被老天玩弄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生活的太平盛世，居然危机四伏。

良久，岁南鱼才镇定下来。

她冷着声音问道:“我知道你用寒玉扳指回到了梁府灭门那一天，你自己交代吧，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去救你的家人了吗？”

提及这个，梁瑾眸中露出哀伤。

“我没能阻止……”他的声音颤抖哽咽着。

岁南鱼知道提起这个宛若揭开他的伤疤，但是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到这个地步了，索性都问明白说清楚。

她蹲下身子将他扶起来，放在榻上。

两人四目相对，梁瑾的瞳孔红得厉害，泛着泪雾。

他一把将岁南鱼搂进怀里。

“阿鱼……我没能阻止，我是个废物！”

岁南鱼现在就算对他有万般不乐意，也不想在他伤口上撒盐。

她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你尽力了。”

他疯狂地摇着头，“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救他们！”

岁南鱼的手指一顿，有些不解。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