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阴隋倏然开口:“段殇!本王今日的兴致被人破坏了,若再有无关的人多嘴,杀无赦!”
嚯地一下——
段殇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温欢被吓得忙不迭退了几步,不敢再有非分的要求了。
轿撵启程,鸦雀无声。
阴隋凑在岁南鱼耳边道:“你这个发小本王很是不喜,下次不许再带上她!”
岁南鱼掩唇偷笑,“这可都是你的烂桃花呀,看不出来欢欢喜欢你吗?”
阴隋狠狠皱起眉头,颇为嫌弃。
“本王闲得没事关注她做什么?”
闻言,岁南鱼心生愉悦。
解释道:“今日带她去是想着能不能给她在皇子中择个夫婿,若是让她嫁入皇室,以后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阴隋点了点头。
择夫婿还不简单,他让皇上开口赐婚便是。
颠簸中,轿撵缓缓上了山。
温欢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被融了大半,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半年没有玩过刀枪,她现在的身子是越发脆弱了,走了几公里脚下已经开始打颤。
果然大家闺秀不是好当的。
行进中,寺庙里传来欢声笑语。
这个时辰礼佛已经结束了,应该是皇室女眷采花的时候。
轿撵在浣清寺外停下。
一个和尚匆忙给阴隋行了个礼就跑进寺里送消息去了。
正在陪皇上说话的方丈见他火急火燎地赶了进来。
“方丈!摄政王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方丈忙不迭起身,将皇上皇后冷落一旁,连礼都忘了行,自顾自地赶了出去。
寺庙里的其他和尚一撤而空,徒留下一众王室宗亲,冷清了不少。
皇上脸上方才还喜气洋洋的神色这会儿瞬间暗淡了。
他堂堂一国皇帝,居然还没有一个摄政王的面子大!
寂静中,谁也没有说话,神色各异。
方丈带人赶到寺庙外,朝阴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参见摄政王!”
阴隋不耐地拂了拂手,“行了,带路吧,午时太阳毒辣,本王的王妃晒不得。”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和尚将目光移到岁南鱼身上,齐刷刷地行礼。
“参见摄政王妃!”
方丈连忙让人让开一条道路,恭送着他们二人进去。
队伍最末尾的温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细皮嫩肉的肌肤已经被晒得通红,本就不太出众的容貌这会儿平庸到不能再平庸。
她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忙不迭跟在岁南鱼身侧。
在王室宗亲面前,她这个士大夫的女儿就是无名之辈,若不蹭着摄政王和岁南鱼的光环,她很快就淹没在了一众人里。
待长长的队伍进了寺庙,原本还安静得能听见虫鸣的气氛,在阴隋踏进来的那一刻,胆小怯懦的皇子异口同声:“皇侄见过皇叔、皇婶!”
一众亲王面面相觑,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参见摄政王!”
明明小时候阴隋还是任他们欺辱的野种,现在位高权重,见面还得对他行礼,亲王们自然心生不服。
唯有北师棠,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地。
他可以跪在摄政王府外忍辱负重,但是今日作为太子,他决不能让那些亲王皇子看不起!
他抬眸望向皇上身边的梁瑾,两人四目相对,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已经了然对方的想法。
同样有着小心思的,还有岁菱然和柳璃,她们趁众人坐下的时候交头接耳说了什么,随即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阴隋在大家的注目礼下牵着岁南鱼入了座。
见大家都不说话,他轻声一笑,“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皇室礼佛亦是家宴,倒也不必这么拘谨。”
说罢看向皇上,挑了挑眉,“皇上,您觉得臣弟说得对吗?”
“摄政王说的是……”
“呵!”一道冷嗤蓦然响起。
三王爷把玩着手中酒杯,戏谑地盯着阴隋。
“摄政王也说了这是家宴,我们北师家可没有姓阴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屏住呼吸,余光小心地观察着阴隋的神情。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面不改色,稍稍掀起眼帘,那道阴鸷的眼神就宛若刀剑齐发。
阴隋的手指在案上轻轻一扣,段殇像是收到了什么讯号,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猝然朝着三王爷刺了过去!
呲——
“呃!”
长剑顿时刺穿了三王爷的咽喉,一击毙命!
“啊——”
一众女眷被溅了满身的血,惊慌失措地逃开。
皇上和北师棠、梁瑾,以及一众亲王皇子还算镇定。
尽管心脏已经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们依旧岿然不动,竭力保持镇定。
这种场面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识趣的都不会招惹阴隋。
三王爷估摸着刚才喝酒喝高兴了,一时兴奋便口出狂言,撞在了阴隋的刀尖上。
在寺庙里见血,颇为不吉利,皇上不追究阴隋,此事也就只能偃下去,全当作没有发生。
岁南鱼坐在阴隋旁边,周遭的气氛都怪异得很。
她能感觉到,阴隋浑身的气场都有些不对劲。
关于他的姓氏,是别人不能提及的禁忌。
皇室中的人都很清楚,当年先帝熏醉宠幸了一个浣衣局送东西来的宫女,自阴隋出生后这件事才被人所知。
先帝厌极了这个宫女和她生的孩子,遂赐阴隋母姓,居住于最偏僻残破的废殿。
自那以后,阴隋在皇宫的噩梦才正式开始。
饶是他现在成为了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他也没有将自己的姓氏改回北师。
其中缘由他没有说,自然也没有人敢问。
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别人用姓氏和出身来挖苦他!
但凡是触及他底线的人,无人生还。
岁南鱼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膝盖上紧紧攥成拳头的手上。
她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轻轻拍抚着。
阴隋的手颤了一下,不知道是惊的,还是险些下意识动手。
在知道是岁南鱼后,他慢慢沉静了下来,手中的力道也逐渐放缓。
“阿隋,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名字很好听。”
阴隋诧异地对上她含笑明媚的眼睛,心底涌上一股涩涩酸酸的滋味,最终化为嘴角的一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