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又如何？！王勇不就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哦，你记得他的名字啊。这可真不好，当你牢牢记住一个名字后，这个名字就将带给你源源不断的苦痛。”

就比如：长乘。

“你…在说什么鬼话！”

晓晨皱眉，神色有些惊讶，“有些可怜你而已，别想太多。”

何筽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刻一般的萧晨。

“你在废什么话？！”

晓晨笑了笑，道：“没办法啊，咱俩都累了，歇歇吧。”

“你——”

“对了，接着说王勇吧。”

何筽不敢再吭气，萧晨的剑终于挑到了他的缺口，那里是他魔气最薄弱的地方。

萧晨不是在废话，从一开始他就是在算计！可恶！太可恶了！！！

何筽后背不断发着冷汗，晓晨冷眼旁观他的恐惧。

剑芒微寒，也照出了晓晨眸中的寒意。

“别怕啊，好好听我说话啊。要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晓晨生气了，长乘看的出来。

晓晨喜欢玉鼎仙人，玉鼎仙人是晓晨的朋友，魔修杀了晓晨的朋友，所以晓晨很生气……

晓晨想要击溃何筽的心理，不为别的，只为了玉鼎仙人。

晓晨很生气，她不想轻易了结何筽。

“刚刚说的哪里了？噢～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往往就是痛苦的开始。你现在想起王勇痛苦吗？没关系，你马上就会痛苦了……”

何筽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萧晨不会轻易的给自己一个痛快，他并不想听萧晨的话，打算闭上眼睛转移注意力。

……更何筽并没有什么可以转移记忆力的、美好的回忆。

“说起这个王勇啊，你平时是怎么称呼他呢？”

晓晨等了两秒没等到何筽的回答，她腕上施力，剑便刺进何筽皮肉一分。

何筽还是没说话。

晓晨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也是，你这种高傲又自诩孤僻的家伙是不会和一个‘下人’主动攀谈的。”

“王勇这些年尽心尽力，把你看顾的很好吧。不管怎么说，也相处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记得吧？”

何筽还是沉默，晓晨却不再施压。总要照顾照顾‘虚弱’的何筽，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死了……

晓晨鼓励何筽，“仔细想一想嘛，还记得有什么人是个聋子，还总爱遮掩自己的面目。”

何筽本来不打算想，却被晓晨的声音蛊惑，脑子里不自觉浮现一个人——是他。

“对就是他！你很久以前救的少年呢，他很喜欢你，不是吗？就是有点蠢，竟然会跑到你最讨厌的哥哥那里，就为了报恩。却因为重病又哑了，他不会写字，你也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吧？”

“真可悲。”

晓晨这一句‘可悲’倒是真情实感。

晓晨看着面色苍白的何筽，“别这样嘛，这世间可悲的人很多的，就连我，也只是一个可怜。”

“不会吧？！”

晓晨突然开始笑。

“难道你真的杀了王勇……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个可怜虫了哦。”

他杀了王勇，他亲手杀了，那个少年。

晓晨还在笑，何筽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何筽曾经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何筽只知道，他是一个内向的聋子。

他不聪明，所以话也说不出几句。

会说：“你好。”

“吃了吗？”

还有，“我是个聋子，听不到。”

他也不会手语，更不识字。

所以他很少回应人，他人也甚少跟他主动交谈。

何筽偶然救下少年，当时他迷了路，正被野兽围攻……

何筽当时四肢健全，身体比这个皮包骨一样的少年强壮了不知道多少倍。

何筽神兵天降，从野兽口中救出了少年。

可能少年也知道，怎么灵活运用他会的三句话。

他先说：“你好。”

这句话是对第一次遇见的人说的。他哑了之后很苦恼，还想了个办法代替‘你好’，就是用手指一指对方，然后脸上再挂个笑……

但这个动作他没有对重逢后的何筽做过，因为他们不是初遇。尽管王勇，这个少年最喜欢‘初遇’。可一个人不可能和另一个发生两次初遇，这个动作只能搁浅。

第二句话是：“吃了吗？”

这句话用来表达他的善意和感激再合适不过了，吃是这里第一重要的事，用吃来关心对方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正是半晌，何筽不知道他问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只能说：“吃过了吧……”

眼看着何筽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王勇只好搬出了第三句话。

“我是个聋子，听不到。”

何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何筽目露微光，看着眼前这个脸缠灰布，骨瘦如柴的少年。

心中转了十八道弯，军中最近正要招兵，好好对待这个小孩儿，就当做个宣传吧。

何筽拍了拍王勇的肩膀，面带微笑道：“你吃过了吗？”

何筽也是说完才意识到他身边的是个聋子，他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

没有人问过王勇这个问题，他不会回答。

愣在当场。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带你回去吃顿饭。”

王勇还在思考怎么回话的时候，何筽就已经拉着他开始走了。

然后，然后王勇就吃到了这辈子最好吃的一顿饭。他吃的挺多的，但在何筽眼里他就只吃了一点点。还没有猫吃的多。

“怎么不多吃点？”

可其实，王勇的胃就只有那么大，他吃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王勇也听不懂他的话，以为何筽要赶他走。

王勇也明白自己不讨喜，起身给他鞠了一躬就要走。

何筽拦下他，仗着王勇听不到，他也不再遮掩，“别走啊，吃了我的东西，还没有给我做事儿呢，这可不行。”

何筽就把王勇扣到身边，让他呆了一段时间。

王勇也不太懂，但他清楚，这是他这辈子过最好的一段时间了。

王勇也明白，何筽就是自己的恩人，不仅从野兽口中救了自己还给他好吃的好喝的。

而且，而且还会对着自己说话，尽管王勇听不到，但他是真的渴望有人对着自己说话的感觉。

只有这时，王勇才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是存在的，他不止是一个物件，他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