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城。
靠近大汶的边陲,民风纯朴,但甚为刁蛮,讲义气却也是认死理爱钻死胡同的人。好时都好,若是一个言语不合或是他们觉得有某个外地人欺负了他们这里的人,那一定会群起而攻之。这样的一个地方,如今却是玉景天暗自进驻的地方。
放着自己这好好的凤城不来争抢,他去哪里做什么?
别说是玉非欢疑惑,便是跟着他一进前来的手下都是一头雾水,想问,一看到玉景天那阴沉狠冽的表情都纷纷把话咽到了嘴里,还是多作事少说话的好,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咱不过是个奴才。
玉非欢命令手下的人把玉景天的情况一字不漏的传给他,可是,看着案前这几页资料,他却实在是模不清玉景天的作法——
第一天,进城找家客栈一天没出来。
第二天,在街上逛了一整天。
第三天,竟然在冠城唯一的一家妓院挑挑捡捡招了十来个女人,说是让部下体验轻松一下。
第四天……
反正,一边五天都是这样平常却又是极为反常的过去的。
五天了。
玉景天真的没有一点动作吗?
不可能的。
玉非欢蹙紧了眉,手指在军机图上的冠城处描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圈,玉景天没这么无聊,更不是没分寸的人,最起码,自己记忆中的玉景天不是这样的,若是这样这诺大的玉家江山他也支撑不了这么久。
“非欢,还没想玉景天的事?”
“嗯。”
轻拥了推门进来的林挽颜,轻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玉非欢焦躁的心得到了些许缓解,可是,狭长的凤眸仍是有些担忧的望着地图上冠城那个名字道,“我就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大战在即,玉景天却中间改道那里。冠城,不过区区弹丸之地,你说,那里会隐藏了什么?”
“想知道还不容易?”
“颜儿猜出来了?”
“没。”林挽颜一挑眉,继尔坏笑一下,“我去看看不就得了。”
“不可以。”显有的凝重自玉非欢脸上聚现,扳了林挽颜的脸,他肃声道,“要去也是该我去。这次,你一定不能去那里。”
“为什么?”
林挽颜刚才那话本是一句玩笑,这会被他这般正而八经的一反驳倒是挑起点她的兴趣了,不过一个冠城,难不成还是刀山火海不是,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心中有几分欣喜,在他的怀里舒服的寻个位置,林挽颜轻笑道,“不过一个冠城,我去转上一圈就回来了,他难不成还真的能捉了我去?”
“我不管,反正现在的冠城你不能去。”
不知怎的,这样令人摸不着看不透的玉景天,给他的感觉竟甚是危险,玉非欢自是不可能放心让林挽颜独自一人去冠城,看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中又急又气,“颜儿你答应我,一定不能自个跑去冠城,不然,不然……”
“不然你怎样……唔—”
没说出的话被玉非欢低头俯下的唇掩了去,一阵深浅不一的吻缠绵而至,转眼便令林挽颜丢了刚才心中的问题,至于过一会再想起来怎么办,还有玉景天等等问题,玉非欢心中一恼,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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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城。
第六天凌晨。
天乌蒙蒙一片,厚云堆积,深沉沉的。整个天际仿佛要压下来似的。在这样的时刻,整个冠城的人都还处在睡梦中,玉景天却是缓缓睁开了双眼,幽幽的光芒在夜色里甚是诡异,半坐起身,侧耳倾听片刻,玉景天嘴角微不可见的扯了一扯,低声道,“即是来了,何必又藏头缩尾?”
“圣上好功力。”
“哼,过奖。”玉景天也不起身,只把大半个身子靠在床塌一侧,似笑非笑的半咪了眼,抬头,眼前人影一闪,窗子已是无风自开瞬间又阂起,一名青衣男子站在他的眼前,全身散发着一种气死沉沉的阴森气息,如同外面的天际,压的人喘不过气,玉景天却只冷笑一下,“说吧,你家主子让我半路转道这里为的是什么,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你也就别回去了。”
“哼,我回不回又有何关系?重要的是主子的事。”
“说吧。”
“主子说给你一个人情,让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捉了你想要的人。”
“我想要的人?”
“对。”
“什么条件?”
“呵呵,主子要玉非欢。”
“不行。”
“不行?”青衣人本是死气沉沉的眼珠蓦的一翻,露出大半个白眼珠,配着他木板似的脸,倒是像极了僵尸,向着玉景天嘲笑一声,“圣上,您有反驳的机会么?”
“可恶。”
砰。
玉景天一拳锤了出去,却在半道被人家伸出的手挡来,砰的一声硬是把他的力道给如数震了回来,喉间一甜,一股腥气翻腾上涌,差点当场便吐出来。心底一震,眼前这家伙的功力却是不低。心中略一盘算,再不想其他,只淡淡道,“好吧,你家主子说的是什么机会。”
“我家主子给你一个人。”
“一个人?”
“是。”
“什么人?”
“废话少说。”那青衣人声一沉,甩手扔过来一件东西,“你把这个令人送给玉非欢与林挽颜,便可以如你所愿的把他们引出来了。然后我家主子说了,人来了玉非欢归他,其他的,随你处置。”
“我怎么相信你们?”
“你只有相信我们,圣上,您的头疼病有多久没犯了?”
“是你们……啊……”
男子眼底勾起一抹讽意,什么一国之君,圣上,还不是照样让主子玩弄于手掌之上?右手一扬,一道白光向着玉景天的嘴里急飞,入喉即化,却也是立竿见影,正抱着头难以忍心锥心般的疼痛的人,瞬间平静了下来。虽然不过是转眼功夫,可便是这片刻的头痛,却已折磨的玉景天全身酸软,绵沉无力,眼睁睁看着那青衣人向着自己怜悯一望,啪,丢来一个玉佩身影一闪便瞬间消失在整个房间,空空如也的房间,灰蒙蒙一片,似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清梦一场,可是,手中掌心平躺着的那枚散发着盈盈如玉光芒的玉佩无声的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绝非是一场梦般的简单!
“来人呐,来人。”
玉景天缓了缓神,皱着眉向门外喊了几声,却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预其中的回应。知道应该是那个青衣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可心中却是愈发的不安了起来,刚才的那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数十名的手下使计而不被发觉,手下尚且这样,那他的主子又该是如何的身手?
心,不禁突突的狂跳了起来,空寂的房间里仿佛瞬间长出了无数的大手和眼,把他紧紧的包围了起来,而他,竟然连抬脚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前面,无数的人影绰绰,而身侧更是一个又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竟仿佛都看不到他似的——
身后,呼啸而来的又是什么?
那种阴冷的,死亡的,噬血般的气息压抑的他整个人难受极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是什么?会是什么?
他是一国之君,是上天之子,受命于天,谁敢来害他?谁敢?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理他,都眼神都不投给他一个,天院苍茫,暮野宏荒,好像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了。其他的人呢,他们呢,他的皇宫呢,玉非欢呢,颜儿,他的皇后呢,他的赫赫铁骑呢,他们不都是应该围在自己的身边,护卫自己的安全的么?
“你们都给朕出来,再不出来,朕诛你们九族。”
他疯狂的大喊,他想抓一个人来陪陪他,哪怕是一个乞丐,一个下人。他只是想有个说话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有个人影能够在自己的眼前身边,陪着他,伴着他。可是,为什么他富丽堂皇繁华庄严为称的皇宫不见半个人影?
“哈哈哈,你们看,这个人还在这里做梦呢。”
“真是的,还作梦呢,还朕,我还假呢。”
“就是就是。不过听说以前他真的是皇帝呢,听说啊,是那个被灭了国的大汶的废皇。”
“……”
“你们住嘴。”正沉泅在自艾自怨情绪中的玉景天在一阵放肆的嘲笑声里蓦然清醒,瞪大了眼,他拼命的张嘴向着那些人大吼,“谁敢对朕不敬,朕第一个斩了你们。朕是大汶的皇帝,你们都是哪里来的,还不过来跪见。”
“跪见?哈哈哈,真真的好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你以前虽然是皇帝,咱们大家都怕你,可惜啊,现在的你可不是那一国之君了,成了咱们的阶下囚喽,看看看看,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大汶以前的废帝,弟兄们,想想他对咱们的以前,天天的非打即骂,一个心情不好便是诛九族砍脑袋,哈哈,现在可是咱们报仇的时机来了。弟兄们,给我好好的服侍服侍咱们的皇帝大人……”
“放心吧,咱们一定会好好的服侍的。”
“嗯。”
一群人蜂涌而上,拳打脚踢宛若疯子般的往他身上招呼着,他护了头顾不了身,想反抗想逃命似乎又连手脚都抬不起来。疼痛中,暴怒中,只听一声清脆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缓缓响起,“玉景天,你也有今日吗?想当初,你可是对我千万般算计的,却是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的下场吧?”
“颜儿?”
疯狂的人群缝隙中,玉景天抬头去看,不远处,一名少女盈盈而立,眉眼间尽是清霜冷冽,似嘲似讽似笑似怒的目光是刀剑般挖割着他的心,眼圈一红,玉景天竟然落下了泪,伸手,却是够不到少女的半点衣角,“颜儿,我找的你好苦,和朕回宫去,朕的江山咱们同享。”
“回宫,江山,同享?”
少女清冷一笑,却是不进反退,身子渐渐透明了起来,“玉景天,你还在做梦么?你不知道你已经成了非欢的阶下囚?你不知道这整个天下都已是归了非欢所有?至于现在的你,哪还是什么大汶之主,若不是非欢怜悯,你怕是早成了阴间孤魂野鬼一只了。”嘲笑的声音渐渐有点远去,却是仍极为清晰的出现在玉景天的耳中,“看看吧,感受一下被你打杀的那些人的怒气吧,他们可都是恨你恨得要想食其血噬其肉呢,我的圣上,好好感受一下你的人民百姓们的怒气吧。”
“颜儿,别走,带我一起。”
“别走?”少女渐渐透明的身躯愈发的薄晰了起来,隐在半空,似乎是风一吹便散,“呵呵呵,玉景天,你忘记我现在的下场便是得你所赐么?你忘记我已经把我给杀了吗?你忘记了吗?当胸一箭,一箭咽喉,一箭射偏在左肩,一连三箭,箭尖淬毒,见血封喉,不都是你的杰作么,你忘记了么,在你的眼前,我就死在你的眼前呵……你怎么可以忘记呢……”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子越来越淡,直至最后,隐入空中不见。
只是那淡淡的,悲凄的声音仿佛余音绕梁,犹在玉景天的耳侧回荡,一字一句的指责,令玉景天再也思想不得,啊的一声吐出了鲜血,颜儿,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带你回宫,只是想和你一起啊。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想你都来不及啊……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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