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叫花子,本想饶你一命的,不知死活,下辈子叫得托生个好人家。”
那叫老三的看也不看,大刀横着往前一推便当胸砍了过去。哪里知道那叫花子泥鳅似滑溜,身子不知怎的一扭便闪到了他的身后,嘻嘻一笑,照他的后颈吹了口凉气,“哇,真的有鬼了,你背上趴着一只鬼啊。你们快来看,快点,正在往他脖子里吹气呢,哇哇哇,好怕怕哦。吓死我也……”
一连串的哇哇大叫声中,也不见那人怎么走动,身影蓦的窜到了十余人的身边。冲着几人的衣服便是一番指手划脚,“咦,这衣服不错,哪买的啊?”“呀,这件衣服料子挺好的,可惜啊,咱买不起。”“哇哇,你这刀不错啊,明晃晃的。”“咦,老兄啊,你这剑也不错,满薄的,还带着鞘。”
“……”
十几个人被他一番又快又急的拉扯给搞晕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而林挽颜则暗中翻个白眼,这人真个活宝,刀不明晃晃难不成还提着把锈刀来杀人?那剑,不都带着剑鞘的么?这不都废话吗?不过管他,反正越乱越对自己有利,打定主意后,林挽颜倒是不怎么着急了,只站在一边观看表演起来。
“老三,你搞什么,让你解决个人,把人到弄过来了。”
“我,不是,他自己跑过来。”
“哈,他自己跑过来的?”其中的一人大抵是和着那老三有过节,闻听老三结巴的一句后,哈的一声冷笑,连鼻孔都朝天冲了起来,“老三,你也太逊了吧,连个叫花子都搞不定,你可别告诉我说他会武功。”
“他……”
老三的话还没说完,啪。那人脸上重重挨了一掌。只听一声冷哼,却是刚才围着他们转的那叫花子站稳了身形,自以为潇洒的缕了缕垂至脸前的几缕发丝,摔手丢在后面,板起了脸,大义凛然的道,“叫花子怎么了?叫花子不是人啊?敢看不起叫花子,今个小爷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咦,真是会两下子啊,一齐上吧,解决了他,咱们也好回去复命。”
“好,一起上。”
“好喽。”
“哼,一起上就一起上,小爷必你们不成?”
那小叫花眼一咪,看也不看他们,身形一扭,滋溜转了起来,还不等他们动手,噼哩啪啦一人脸上已是被重重掴了两掌,站稳了身形,看一眼两边脸颊高高肿起,被他的鬼魅般手法震住的众人,却是犹不解恨,眼珠一转,又是一扭身子,砰砰砰。几脚踹出去,十几个人像被丢出的手榴弹般远远发了出去,落地时发出重重的闷响听的林挽颜那是一个乐啊。
皱皱眉,那小叫花把目光调向了林挽颜,伸手,“拿钱来。”
拿钱?
什么钱?
林挽颜在人家理直气壮义正词严的眼神中怔住了,她欠他钱吗?不解的皱皱眉头,她开不了口,动不了,只得挤眉弄眼瞪向那叫花子,眼中祈求那家伙快点给她解穴,她可是担忧着玉非欢的下落呢。
“喂,你瞪什么瞪,欠我的银子什么时侯拿出来。说话”
“……”她也想开口,开不了口好不好?
“喂,我说你好好一个丫头,不会是想赖账吧?”
“……”不是想赖账,而是她根本没钱。再者,她欠他啥钱?最后,她开不了口说话。
“你到底说不说话?”
“……”她想说。真的。可是。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呀,我忘记帮你解穴了。”
终于想起来了,林大小姐满脸喜悦的直点头。
拍拍脑袋,小叫花啊的一声叫了下,随即又不满的瞪了过来,“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出不了声不会告诉我一下,让我给你解穴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过就是五十两银子的事嘛。反正你五千两都欠了,还差这么一点点?”
嘟嘟嚷嚷间,那小叫花手一抬,指风拂过林挽颜颈间,呀的一声轻呼了出来。呃,终于能说话了。转身,抬头,瞪眼,咬牙切齿道,“请问阁下,小女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什么时侯欠你银子了?还是五千两?”
“哇哇哇,你这丫头,这么小年纪,怎么喜欢赖账,这个坏习惯可不好。”
“呸。”林挽颜气急,顾不得他可是刚才自己的救命恩人了,白眼重重的瞪向某个一脸奸笑的人,“你别告诉我说,你所谓的白银五千两,就是刚才帮了我一次的费用?”
“没错,加上解穴,你共欠我白银五千零五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钱?”
“抢钱那是强盗的行为,在下从不屑之。”
“你……”
忍,她忍,她不生气,她不发火。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挽颜哼一声,有些挑衅的看了眼那小叫花。刚才籍着火光看的清楚,这小叫花也不过二十余岁,破衣烂衫遮掩下的本来面目应该还是很清秀的,只是被故意的掩去了。等了半响,没听到那小叫花出声,林挽颜也懒得理他,看了看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想了想,还是玉非欢的下落重要,转身便想向着来时的路走。
“哇哇哇……你是坏人,欺负人。欠钱不还,呜呜呜,还我银子。呜呜呜,不给人家银子,人家不活了啦……坏人坏人……”
啊?这是演的哪一出?
林挽颜转身,无奈的看着坐在地下哭闹不止的男人,脸上暴出无数黑线。
这人是男人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该是女人们演的戏码?
她这是遇上什么人了?
林挽颜抬手遮了眼,不想去看那个人。她看不到,没有人。不用理他了,随他怎样好了。可是,耳中那一声声哇哇哇的哀怨指责声音又令林挽颜有些内疚,毕竟刚才真的是他救了自己,虽然他要银子要的多了些,但要不是他,自己说不定就没命了呢?
哎,随便哄哄他吧。
“喂喂喂,你是不是男人啊,好意思哭。”
“哇……”声更大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还有急事要办啊。”
“给银子。”
啊?干干脆脆清清楚楚的几个字,硬是砸的林挽颜差点坐地下。敢情这人真的只认银子啊?嘿,这下可好了,和自己要银子。林挽颜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别说是五千两了,怕是连一两都找不出来。小脸一垮,“我不是不给你,是真的没银子啊。我和朋友遇到匪人,失散了,我急着找我朋友,小兄弟这样好不好,你留个地址给我,改日我把银子送上门去。”
“不好。”
“那你自己给我说,你想要怎么办?快点说。”林挽颜这句话可是咬着牙说的,目光凶狠的瞪向对方,大有若是对方再说个不字或是哭上一声,她立马扑过去掐死对方的威势。
“我跟着你去拿。”
“好。只要你别再坐这哭了,我让你做我债主得了。”深吸一口气,林挽颜懒得再和他罗嗦,看也不看他一眼,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抬脚就走,“想要跟着我就快点。小心别跟丢了,那可就给我省了好大一笔银子了。”
“嘿嘿,你别想跑,我可是跟定你了。”
“哼。”
此时的林挽颜只是为着对方的这句话好笑,却是真的没想到,日后她与这小叫花两人之间的缘份,还真的就成了一生一世的相知之缘,也正是有了今日的小叫花,才奠定了日后林挽颜巨大的财力后盾,使得她后顾无忧的随心所欲的在古代的人生大舞台上尽情的挥展。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哎,我说你得罪了什么人,刚才那些人为什么杀人?”
“不关你事。”
“为什么不关我事?你欠我银子。”
“……”
林挽颜实在是无语了。她很想告诉他,别说她欠他的所谓银子还有待协商,便是真的欠了他的银子,她自己的事也与他无关。可是,叹了口气,林挽颜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眼前的这个人,你说一,他说二,甚至是转到了三,牛头不对马嘴不说,缠人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真是天才。以她前后两世的经验,竟然也觉得头疼,这样的人物不是天才是什么?
“喂,我说丫头,你到底在找什么?”
“找我朋友。”
“你朋友?是人吗?”
“……”
“咳,咳,那个,我是指,男的还是女的。”大抵是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对劲,小叫花吡牙一笑,“我说丫头,和我说说,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分散的,我帮你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的。有我除马,蚂蚁也能给你捏出来。”
“多谢了。”
“丫头你还没说是男是女呢。”
“你给我闭嘴。”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翻过来仔仔细细的来回过了两遍了,可硬是不见玉非欢的人影。别说是玉非欢了,连那些个杀手都不见了,只路边沿途的碎石,断枝残树提醒着她,昨夜的这里所经历的那一场血腥杀戮。
玉非欢,你在哪里?
在连续着把附近的打斗地点翻了几次之后,折腾了一夜又惊又吓又累的林挽颜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双手捂着脸,无声的抽泣起来。
都是她的错。
越想越内疚,越内疚越自责,林挽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抬不起头来,要不是她,玉非欢还好好的待在王府,就是连碧姝和云绮也安全的生活在皇宫里。哪会需要像现在跟着她一样,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
“咦,你怎么坐下了,不找人了?”
“呜呜呜……”我哭,哭,哭。
“呀,这里昨夜一定发生很激烈的拼斗了,你看这地下的石块都被震碎了。高手啊高手啊。”
“呜呜呜。”玉非欢,你在哪?
“咦,你说昨晚会是谁在这里打架了呢?”小叫花自言自语了半天,才发现没人理他,不由的有些不满了起来,他可是债主哎,欠他银子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没礼貌呢?转过头正想着教训几句,却发现林挽颜抱膝而坐,整个头埋在膝间成鸵鸟了。
“咦,你在做什么?”
“……”
没人说话。
不理他?
嗯,再接再历。
这次把手也伸出去了,“我说你在干嘛啊,我问你话都不理我。呀,你在哭。”后知后觉的某人终于察觉了,皱皱眉,一屁股坐在林挽颜的身侧,不解的提高了声,“你哭什么啊?不是说要找你的朋友吗?”
“不见了,没有了。呜呜……肯定是出事了。”
“昨晚上的打斗,是你朋友吧?”
“嗯。”
“你别哭啊,那个,你朋友不是会武功的吗?”小叫花仿佛不会安尉人,说话时连眉都打了结,苦瓜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说出句劝解的话,“你想啊,你朋友会武功,说不定他早逃出去了,现在也正在找你呢。所以,你别哭了。”
“真的?”
“嗯,真的。”
小叫花不知怎的,被眼前那双灼亮的眸子吸引,不由自主的重重点了点头。和声细语的做起了生平从不曾做过的第一件安慰人的事,只是说出的话却是笨拙而可爱,也令得林挽颜的心情稍有回转,“所以啊,咱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再说,这里也不安全的,说不定那些个万一杀个回马枪,你我可是不够他宰的。”
“一定是这样的,玉非欢的武功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
“你说谁?”
“啊,没什么,咱们走吧。”
林挽颜说出玉非欢的名字后蓦的惊了起来,玉非欢的名字在大汶可是朝野皆知,若是他下落不明的消息传了出去,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大汶可是要动荡不安了。因此,面对小叫花的反问,只淡淡扫了一眼,把话题转移了开去。
“走吧。”
小叫花懒懒的应一声,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子,零乱的长发掩却了他眼中因了刚才林挽颜口中说出的玉非欢三字而划过的异样,脸上素来轻佻的神情也略添了几分的凝重,昨夜在这里打斗的人,竟会是玉非欢么?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又会是谁?
两个人没头没尾走了半响。
“咦,你这是要往哪走?怎么走半天出不了这山?”
“不知道。”
“不知道?”看着对方无辜的表情,林挽颜气的抬脚想踹人,“不知道你还在前面带路?”
“要不,咱两个人换换,你在前面走?”
“我在前面……就前面。哼。”
另选了个方向。再走半天。
太阳渐渐西斜,一天的日光马上就要过去了,可是这两个人还在路上转。
“喂,这大半天了,还啥都看不到,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路?”
“不认。”
“你……”
站在一望无野的土疙瘩小路,两人面面相觑,傻眼了。
迷路了。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被困在这一眼望不到出路的旷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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